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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忘生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手停留在他头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风儿还想要一个爸爸mama吗？”

    洛风点点头：“谢伯伯可以当我爸爸吗？我很喜欢他。”

    洛风始终对谢云流念念不忘。

    李忘生的交际圈子简单，洛风和别的叔叔阿姨仅限于偶尔见见、打个招呼，之前谢云流天天和李忘生一起来接他，周末还带着他出去玩，把洛风高兴坏了。

    谢云流性子又开朗爱玩笑，他要是认真想讨谁的喜欢，对方是很难招架住的，何况洛风只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相处十天，洛风俨然已经成了谢云流的跟屁虫。

    这也是李忘生把他藏得严严实实，不愿再让二人接触的原因。再接触下去，洛风恐怕真的要把谢云流当成自己的父亲了。

    李忘生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年幼的孩子解释他一心崇拜向往的亲生父亲并不想要他。其实连他自己，表面上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在意，但从内心深处而言，他也并不能很好地接受这件事。

    “……风儿，可能不行。”

    洛风有些失落：“为什么？”

    “嗯，爸爸和老师是不是教过风儿，看见漂亮的花，也不可以随便摘下来？好看的花朵大家都喜欢，但是把它们摘下来，它们就会枯萎了，不如让它们自由地盛开，让大家都看到。”

    “所以谢伯伯是花吗？”

    洛风年纪还小，不明白说着谢伯伯，怎么爸爸又提到花上面去了，但他思路成功被李忘生带过去，联想到那个画面，不由咯咯笑起来。

    李忘生也跟着笑了一下：“算是吧。所以风儿不可以把谢伯伯据为己有，也千万不可以把他当作爸爸噢。”

    “好吧。那我还可以和谢伯伯玩吗？”

    李忘生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了，只好说：“当然可以。”但他心中担忧谢云流恐怕没耐心陪他玩耍。

    “风儿要和我玩吗？”

    谢云流推开卧室的门走出来，恰巧听到这一句。

    刚刚李忘生带着洛风起床时他就已经迷迷糊糊醒了，想着爬起来和父子二人一起吃个早餐，眼睛一阖上，又睡过去小半个小时，不敢再闭眼，赶紧顶着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起来，好在还没太误事，两人还没出门。

    李忘生背对着卧室门，听到谢云流的声音，不由吓得一激灵。

    “要！”洛风眼睛都亮起来，李忘生下意识要挡住洛风，让谢云流尽量不要看到他，但洛风已经自发从儿童座椅上跳下来，小狗腿子一样抱住谢云流的腿，“谢伯伯，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我也想风儿。”

    谢云流搂住他，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

    李忘生有些尴尬，平日里也没见洛风对外人这样活泼，急着想把洛风带走。

    “风儿，你快喝，喝完该上幼儿园了。”

    洛风兴奋劲下来几分，蔫蔫地“噢”一声。

    “没事，我今天补休假，风儿不想去上学就不去，留在家里陪谢伯伯一起玩。”

    洛风听了高兴极了，又不敢太嚣张，小心翼翼看了李忘生一眼：“爸爸，我可以不去上学吗？”

    “当然不可以！”

    谢云流在一旁插嘴：“那我可以要一杯热牛奶吗？”

    李忘生有些犹豫，不想让他们独处。

    谢云流那双迷人的大眼睛故意以楚楚可怜的角度向上瞟着，扑扇着浓密的睫毛，眨了几眨：“忘生。”

    “……”

    李忘生看到这父子二人抱在一起“狼狈为jian”，才突然意识到，洛风这股嘴甜撒娇的劲完全是从他alpha父亲那里遗传来的。

    但说来谢云流其实也只不过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好。”

    算了，才答应过洛风，也就几分钟的事。李忘生于是起身去厨房给谢云流热牛奶。

    洛风大方得很，把自己奶瓶递到谢云流嘴边：“请谢伯伯喝！”

    但他不知道谢云流只是单纯想体验李忘生给他热早饭的感觉。

    谢云流敲下洛风小脑袋：“别想让我帮你解决任务。你这一瓶必须喝完。”

    “噢。”洛风继续咬着奶嘴了，“谢伯伯，我放学回来你还会在家里吗？”

    洛风这几天都回的自己家，习惯性以为今天也是同样。

    “会啊，”谢云流冲洛风挤了下眼睛，“记得早点回来陪我玩噢。”

    “那星期六是我的生日，谢伯伯会来参加吗？”

    李忘生在厨房听着父子俩嘀嘀咕咕，听不太清楚，却对“生日”这个词敏感极了，担心谢云流在意这个“罪状”，赶紧打断：“师兄！”

    谢云流回头：“怎么了？”

    “你的牛奶好了。”

    “好，谢谢。”谢云流接过杯子，转头继续和洛风说话，“风儿四岁了对吗？”

    “对！爸爸答应我要去儿童乐园玩的，还说晚上会给我买蛋糕吃，可以分谢伯伯一块。”

    “好，谢谢风儿。那风儿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李忘生在一旁疯狂给洛风使眼色。

    于是洛风只好犹犹豫豫地摇摇头：“不用了，谢伯伯来陪我玩就很好了。”

    李忘生看了看时间：“师兄，风儿上学要来不及了，我们先走了。”

    “孩子奶都还没喝完呢，幼儿园迟到一会儿也无所谓吧。”

    李忘生摇摇头，拉着洛风的手逃也似的出了门：“等下让他在车上喝。”

    谢云流把行李收拾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又躺回床上补觉，一天随便混混也很快过去。快到晚上，凭李忘生早上的态度，他心里也猜测李忘生大概率不会再把孩子带回家。谢云流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心中烦闷，明明自己连夜回家，大清早好好地和孩子说两句话，就遭李忘生防贼一样防着。

    他以为李忘生现在也算重新接纳他，没有接回孩子，大概也是一时开不了口。如今真的到洛风面前一遭，到李忘生真真切切珍视的孩子眼前一遭，才知道李忘生根本没有信任过他。

    只是谢云流依然抱着万一呢的心态，还是做了几个菜，等着李忘生带孩子回来吃晚饭。

    但谢云流一直等到晚饭的点又过去两个钟头，连天色也沉下来。日光一隐没，昏暗鲸吞蚕食，李忘生小小的房子竟显得空得厉害，似乎有什么在一点一点侵袭。谢云流躺在沙发上，连开灯也提不起兴致，更没有吃饭，百无聊赖地刷了一阵手机，惨白的荧幕光成为屋里唯一的光源。他依然心烦意乱得什么也看不进去，索性睁着眼开始发呆。

    小半张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凉了下来，谢云流突然觉得心烦得很，爬起来把一筷子没动过的菜全倒进垃圾桶，又把碗筷洗了，权当没做过。

    但他偏又留着垃圾在那，等着李忘生发现他置气，留一个要李忘生来哄他的尾巴。

    谢云流果然又等到快十点，李忘生才回家。

    李忘生到家时，家里是没开灯的，比起关心谢云流去哪儿了，他竟暗暗舒一口气，好像逃掉了老师的质问和责罚。

    何止是对他的诘难，谢云流一露出撒娇受伤的眼神，他就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谢云流并未让他如愿，李忘生一开灯，也被躺在沙发上的高大人影吓一跳：“……师兄。”

    “你回来了。”谢云流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李忘生知道对谢云流来说，没有情绪就已经是一种情绪了。

    “风儿呢？”

    “送到我爸妈家了。”

    “他说晚上要回来和我玩的。”

    李忘生听他兴师问罪的语气，心中想着这父子二人都不好打发，洛风也是一放学就心心念念要回家找谢伯伯，哄了好久才好。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转移话题道：“师兄，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

    李忘生放下包，顺口问道：“点的外卖么？”

    “嗯。垃圾桶里。”

    李忘生于是顺着看过去，里面一个外卖袋子都没有，全是他爱吃的菜。

    分明是谢云流的手笔。

    李忘生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师兄……”

    “我们这样像什么？幽会的情人吗？见不得人，深更半夜才偷偷摸摸跑来见面。”谢云流恨恨道，“李忘生，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连你的孩子都见不得？”

    李忘生靠近了，才闻到谢云流身上浓重的酒气。

    他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急转直下，明明谢云流出差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他心中才在想，师兄把我当什么了。谢云流也只认那是他的孩子、李忘生的孩子，却不认是谢云流自己的孩子。孩子毕竟不是小猫小狗，想逗的时候逗逗，烦了厌了就可以随意丢在一旁，这道理难道竟还需要他说明么？

    李忘生叹口气，他大概真的是把谢云流惯坏了，让他在这样原则性的问题上依然觉得可以撒泼耍赖得寸进尺。李忘生这样好脾气的人，心中也难得觉得累得很。他一切按照谢云流的需求做了，天天来回奔波不说，还要把他的心肝宝贝送出去。

    但谢云流依然不满意。

    或许他就是对自己哪样都不满意。

    说白了，谢云流也不会差一个温柔体贴的床伴。大把大把的人等着讨好他，他不必天天从自己这里眼巴巴地分一两个小时去。

    李忘生眼前走马灯一样快速放了一遍二人这段时日短暂的、谈不上多浓情蜜意，却着实依然让他沉溺的相伴时光。

    “……如果师兄不想继续了，”李忘生说，“可以随时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