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逢 （第一部分）
六年后。 “能有几个人来聚会啊？不是有好多人都去国外了吗。” 夏泽拎着公文包穿上外套，耸着肩膀夹住手机，下了出租车， “宋江，也真是有闲时间闲钱搞这个。” “人家现在是大明星，能不张扬吗？” 电话那头的韩立曜似乎在抽烟，说话的声音一会拉远一会拉近， “他请客，我们去就是了。好像班上大部分人都来，今年回国机票刚价格刚便宜点儿，很多人回来的。” 夏泽走向公寓楼，心不在焉回道，“是吗。” “是啊，你之前不是和那个...裴佑有点什么吗？她这次好像也来的，遥遥千里从英国回来呢。” 韩立曜似乎很兴奋，越说声音越大，“你怎么说，和我一起去吧？” 夏泽站定在门口，掏出门卡走进楼底大堂，“再看吧，我过两天告诉你。” 韩立曜失望地发出声音，“啊——班长大人都不来的聚会，还有什么意思？来吧，来吧—” 对面的脚步声忽停，然后穿出说话的声音。还未等他问出口，电话突然被挂断，发出“嘟－嘟－”的声音。 “这个夏泽，真是，怎么这么突然就挂了...” 韩立曜放下手机，吐出一口烟。 电话的另一头，夏泽正注意着掏钥匙，不小心迎面撞上暗处的人。他说了声抱歉，心中暗骂今天物业又偷懒没来查看过大厅，随后伸手摁了开关，打开大灯。 暗色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熟悉又陌生。 “好久不见。” 一身黑色大衣的裴佑从角落里走出来，直发缕缕垂落眉间，“班长。” 夏泽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呼吸一窒，转身对上她的脸。 她比六年前长得更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族基因不同的缘故。一身黑色笔挺的大衣和长靴很衬她的气质，看上去比高中时更加冷漠。 当然，面对他的时候，她表情总会更丰富些。 夏泽在同性中已经超出平均的身高也只是给他换来两人几乎持平的视线。在相交的一刹，终是夏泽率先躲闪挪开。 “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先走一步。” 他绕开她的位置走向电梯，却被对方拉住胳膊。 夏泽知道她的力气很大，因此没有尝试挣脱。他只是皱眉， “裴佑。” 他戴着眼镜。薄薄的镜片折射出冷光，是班长大人的威严。 裴佑一愣。 记忆里，他很少对同学语气这样不好。大家都很喜欢他，因为他不会一味讨好老师，而是真的关照班里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总是冷脸、没有朋友的她。 裴佑松开手，“班长，我不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堂堂正正地见他一次，他却毫不领情。 当然，她也不该期望他有多宽容──毕竟几年之前，不欢而散后先一步离开的是她。胆小的是她，怯懦的，不敢面对他的厌弃的是她。 她心中忐忑，几乎是紧张地开口，“我....我问韩立曜才知道的你的住址，我不是...对不起。” 夏泽抽回自己的手，扶扶镜框，“的确很久不见了，你过得还好？” 裴佑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关心不知所措又心中雀跃，“我...我很好，班长，你呢？” 她的脸颊竟然微微红了，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因为紧张而看起来很诙谐。她想帮他拿他的公文包，“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去聊聊天吗？” 夏泽躲过她的动作，“我很好。不必了，我们改日再聚吧。保重。” 她站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过了好几秒，她才想明白，他这是在礼貌地逐客。 她表情仍然看上去像冰山一样冷漠。 只有她自己知道，失落感就像巨浪拍在她心中的礁岸上。 她后退几步，“打扰到你了，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夏泽拎着公文包站在电梯口，没有再回应。 裴佑大步走出公寓一楼的大厅。 她走得那样急，转身的时候，大衣的轮廓刮起一阵风。 夏泽确认她走了，才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合时宜的银色保时捷启动，亮灯，随后绕着环形车道中心的花盆，划出流畅的弧线驶离小区。 她都已经开上保时捷了啊。 夏泽望着电梯的顶端，镜面反射出他疲惫的脸。 他不是班长了，他只是个收入微薄的普通人。 和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喂，和你说好了，我今天是真的要早走啊。” 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夏泽无可奈何被韩立曜拉到电梯口， “我导师约了和我晚上再聊一下论文课题，你不许让别人灌——” 电梯门打开。 今天是周末，人不少，他们停的P2更下两层竟也上来不少人。 里面赫然站着那道黑影。 裴佑。 她还是站在角落里，看到他的瞬间，她闪开视线。 韩立曜是唯一不怕尴尬的，见两人之间气氛诡谲，立刻开口道， “裴佑？好久不见，你也是去顶楼吧？” 裴佑略带意外的重新看向他们，用尽全力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泽，回答道， “嗯，去顶楼。” 韩立曜咧开嘴笑得开朗莫名，“真巧。” 巧什么。 夏泽腹诽， 说什么听说裴佑不来，看来都是骗人的。韩立曜，你可真行。 几人不再说话。封闭的空间里，所有人都默契地静默着，等着电梯升到地面，升到光鲜亮丽的商场里，再一点点升到顶层。 裴佑扭头望着电梯另一侧的广告海报。 是个很帅的男明星。她再仔细看看，是宋江。 名字很耳熟，似乎……是高中时，时而出现在她身边，时而又说她坏话的那个男生？ 她歪歪头。 夏泽和韩立曜已经走出电梯，她紧随其后跟上，但没有说话。 国内日新月异，多年没有回来，她其实不太了解这个新的商业区。不过韩立曜看起来很熟悉这里，她便安心跟着他们走着。 KTV偌大的包厢里，很多人已经早早到了。王苏，当年的文艺委员；张柳柳，和裴佑几乎同时间出国留学的女生；还有十几将近二十个人，几乎都围绕着最中间的一个。 那男人脸白，身材瘦而高，面部比以前更棱角分明。头发打理得很好，显然是用发胶精心抓过的，配上一身衬衫西装的搭配，显得精致好看。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扯开了好几个扣子，露出好看的锁骨和颈部线条。 宋江。 以前那个干瘦但总争着想参与各种活动、即使没什么钱也要买大牌仿款装扮自己的男生，在艺考那年突然窜了身高。两年前，他出演电视剧的某个男配，竟然一炮而红。 如今早已是名利场中，聚光灯下出落得愈发成熟帅气的大明星。 出于某种莫名的心思，夏泽看了一眼和他几乎同时走进包厢的裴佑。女人黑直发一如既往的利落，目光平视着打量包厢，并没有在中心的宋江——或是他的脖颈上——有任何停留。 夏泽撇开视线。 韩立曜也是最先和宋江打招呼的。宋江非常自然地凑过来，一个个点出他们的名字， “啊！立曜，裴佑，还有这个是……哦对，是班长大人啊。” 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在裴佑身上徘徊许久。裴佑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大家也都并不意外。 只是，宋江的脸精致得过分，配上花里胡哨、互相碰撞时几乎发出丁零当啷响声的配饰和略出油的挺立鼻尖，让夏泽看着一阵不适应。 宋江和以前，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应该是刚去过什么活动，妆没有卸掉。眼影和粉底都不厚重，其实反而显得精致俊俏。 夏泽知道，宋江这张脸上镜会比现在看着更好看。 他突然感到心底涌出的酸意。 是什么呢，是他不如他的感受，还是对方无时无刻不像孔雀似的开着屏的行为？ 还是他招摇的模样底下，十足的底气？ 可能更多的是自卑。 毕竟，大家都变了，但没有人像宋江变得这么多。同学变成大明星，他真是不习惯，也不喜欢。 夏泽扯出微笑。记忆里自己总是这样的，微笑着对待大家和老师。班级的主心骨，众望所归的班车和大队主席。可是，现在似乎早不是他还有一呼百应效果的年代了。 “宋江啊，几年不见， 你也真是大变样了。” 韩立曜笑眯眯的，“以前长得没这么高这么帅，刚看到你，还犹豫了一会是谁呢。” 宋江脸色变幻几番，“哈哈哈，哪有。咱们都是一个班的，人模样变了心也不变，是不是？” 周围的人一阵符合。 裴佑见他们聊起来，大步流星就走到沙发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她偏心的缘故，以前春游时为了喊口号烘托气氛，夏泽没少说过这种场面话。但现在，从宋江嘴里说出来这种话，她就是不喜欢，也不愿符合。 反正她有性格冷淡的借口，是全班人都知道的，也不会觉得她失礼。 裴佑打扮得中性，又长得高，于是屁股刚挨着沙发的软皮，几个女生便也跟着坐在她旁边。她礼貌地一一打了招呼，很快女生们聊起天来，并没有再继续围着宋江。 这边，韩立曜也和宋江聊得起劲。两人都是喜欢花天酒地的公子，除了一开始的尴尬外，怎么聊怎么投机。 男生们散成三三两两的小群落，反倒是夏泽，竟然一时没人去搭话。 夏泽站在韩立曜身后，低头看着手机缓解尴尬。其实，他该猜到的，大家对于出国的人和成为明星的宋江更为好奇，对于他这种一看就是过得中规中矩的、一直在国内呆着的人，好奇心少很多。再说，他现在还在大学里做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尽头的研究课题，根本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工作，连车和房子首付都没有落实。 宋江是有人接送的，裴佑是开保时捷的。而他是一直蹭着韩立曜的车的。 来了这种场合，也没什么意思。 直到裴佑出声， “要不把班长叫过来一起聊聊天吧。” 她身边坐了好几个女生，她们一愣， “班……哦，你是说夏泽啊？” 裴佑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看上去对班长这个称呼如此陌生，比她这个多年没有回国的人还陌生。 她点点头， “嗯。” 见周围没人反对，她起身，走到还没意识到在发生什么的夏泽面前， “班长。” 她微微低下脖子，用略带谦卑姿态请示他，没有像昨天一样直接碰他， “和我们一起聊聊天，喝几口酒吧。” 夏泽一愣，随后看到她身后一帮女生气氛热闹着，也正张罗着点歌， “我……好。” 裴佑原本是不想唱歌的，可后来男生也纷纷坐下。宋江提议一人一曲，唱得好的就多来几首。大家都愿意卖他一个面子，于是自信的、不自信的，想唱和不想唱的都添上了歌曲，歌单一下子就长了很多。 轮到裴佑，她没有多说什么，接住话筒就开始唱。 是一首很温柔的情歌。英语，她的发音很标准。 夏泽并不意外她的英语好。甚至他感觉她开口的时候，她更适合这个语言。 他很少有认识非英国本地人能把英语说得这么优雅老调，她就是其中一个。Sam Smith早期的歌，她唱得非常好。 “I’m way too good at goodbyes…” 她唱这句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夏泽看着她的侧脸，微微晃神。她的鼻梁很挺，皮肤和以前一样白得几乎没有血色。黑色直发很衬她立体的脸。 如果她是男生，一定会吸引很多女生的。他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 可是在她的另一侧，他能看到还有很多双眼睛也看着她。 女生大多是善意的打量和被惊艳的目光。只有那个还穿着西装的男人。 宋江。 他看裴佑的眼神太直白了——夏泽说不清那是什么，可能是惊艳，但也有艳羡，嫉妒，和那一点难以察觉，或许宋江自己都没有发现的。 宋江喜欢裴佑。 虽然他现在还未和她说一句话，可他就是能从他眼里看出来那种在意和好感。 夏泽还记得，以前宋江个子还矮的时候，曾经坐在裴佑前面的位置。宋江总是在传卷子的时候在裴佑会拿的那份上写点什么。而他坐得远，只看得见动作，看不到具体写的是什么。 裴佑似乎对宋江从未在意过，因此他也没有问过。看来，那时候在他眼中莫名其妙的举动，是那一点点喜欢的表现。 原来那时候，除了自己，也早有人喜欢她了。 他抿一口饮料。明明是极甜的草莓味，他在吞咽时却尝出了一抹苦涩。 裴佑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着。副歌落，曲调间奏时，他看到几个女生朝裴佑竖起大拇指。 她是最不会回应这种夸赞的，只是点点头扯出个不自然的笑容。 出去这么久，还是不适应这种人多的场合啊。 夏泽移开视线，勾唇笑了。 裴佑唱完歌，一片称赞声中，他也跟着鼓了掌。 宋江还在一旁，盯着裴佑看。 “结束之后，出去喝一杯吗。” 宋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用耳语的方式说道， “好久没见你，有些话想说。” 男人浓郁的香水有些熏人，对于她本就敏感的嗅觉来说不甚友好。裴佑不自在地躲开他靠近的意图，但仍礼貌微笑， “去哪？” 她不记得她和他很熟。而且，据她了解，他是目前在国内最炙手可热的男明星之一，应该很难随便出街才对。 裴佑喝一口手里的饮料。 她原本是想喝酒的，但是等会她还要开车，还想送一下自己在意的人，所以最后选择了橙子味的饮料。 “不介意的话，我在这里附近就有公寓。” 宋江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闪躲，再次靠近。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色的醺红从粉底里透出来。他的呼吸也带着甜酒精的味道，露出标准的八齿笑容，努力让邀请听上去真诚， “而且在非常私密的地段。裴佑，你大可以放心。” 他离得太近，她甚至能看见他戴了美瞳。 怎么办，她天生不喜欢太爱捯饬自己的人，不喜欢他灰棕色的虚假瞳色，更不喜欢他上勾如钓饵的眼尾。他的桃花眼在粉丝眼里一定很迷人，可她还是喜欢夏泽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种微下垂的眼睫线条，温柔的，太好看。 “我今晚有事。” 她从不和不熟的人动不动就去互相的住处，于是礼貌拒绝， “谢谢你邀请，我就不麻烦你了。” 裴佑不动声色再次避让。 宋江神色微微变了， “裴佑，你……” 自从两年前他演一部古装剧出名，他几乎没有被想邀请的人，尤其是女人，拒绝过。 他甚至很少带外人去自己的私宅，她凭什么…… 就在这时，裴佑余光看到夏泽正拿起手机，穿上外套，朝包厢外走去。 她来不及多想，把手上的饮料往桌上一放，抄起一旁的黑色大衣， “抱歉，失陪。” 只留下宋江一人在原地愣神。 “班长。” 她在弯弯绕绕如迷宫的走廊里跟上夏泽，“你要走了吗？” “有事吗？” 他冷眼， “很晚了，我不打算留下喝酒玩游戏。晚上还有会议要开。” 她没有劝他留下，只是轻轻拉他的袖子，不敢用力， “我送你，可以吗？” 她看见他是和韩立曜一起来的，所以猜出来他没有开车。 裴佑的脸在ktv走廊的冷蓝紫灯光下显得更苍白了，一丝血色都没有，连薄唇都颜色很淡。她锋利的眉微微蹙起，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但他知道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脆弱易碎，甚至截然相反。 血族和人类不是一个物种。他几年前就了解了，她的力量，她拥有的特质，她在黑暗时的掌控力。但他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控制，不喜欢自己的关心换来不可靠的关系。 从知道她真正出身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在后悔自己多余的好感。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而且裴佑也不该和任何人类有这样近的接触，不该告诉他这一切。 可是偏偏她选中了他。 夏泽对上她琥珀色剔透的眼睛， “为什么要送我？你是追着我出来的？” 裴佑rou眼可见地迟疑了。 几秒后他也没等到答案。于是夏泽挣脱她的手。 自己何来信心，认为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于本能去吸过其他人的血呢？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呢？ 他还记得她说过，她是吸血鬼中的贵族，在这个刚成年的年龄，吸血需求本应是最旺盛的。 他自嘲地想着，脑海里飘来刚刚宋江看她的眼神，还有她对他的微笑。 他们似乎聊得很投机。 夏泽顿时没了听她答案的兴趣。 “算了，” 他说， “你不是为了我而来的话，我没有理由让你送我。楼下出口直通地铁，我自己可以回家。” “不……” 裴佑不善言辞，不知如何解释。刚刚的迟疑，只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的喜欢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再次给他带来困扰。 但她最终决定了说实话， “我就是看到你出来我才出来的，我……我没有想过别人，是韩立曜告诉我你回来，我才来的。” 裴佑在不自觉间攥紧了他的袖子，“你真的不想和我说话吗？我真的……” 路过的ktv顾客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顾不上旁边还有人，那句话直直脱口而出， “班长，我很想你。” 夏泽讶异地看着她。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但他知道他不喜欢旁边路人几乎燃烧起来的八卦眼神。他赶紧拉着她往门口走， “我们别在这里说这个。” 她乖巧地被他牵着，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的注意力，于是压低声音说，“嗯，那电梯就按地下四层。” 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这般声音的夏泽心中一颤。 “所以，你是让我送你了？” 电梯下到地下二层的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朝他挪动了一点， “班长。” “嗯。” 夏泽目光直视前方，“我住址你知道的。” “我很想你。” 她第二次这样直接地说话。这感觉很舒服，因为她忍耐、等待了太久。 “……” 夏泽沉默良久， “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 “不是因为这个。” 她出了电梯，走在前面，但时不时回头查看他也没有跟上， “早几年回来，我也会说一样的话。” 裴佑在银色的保时捷副驾门前停下，绅士地为他打开车门， “班长，进。” 车座是很少见的白色真皮，很有质感。 黑白灰，记忆里就是她喜欢的色系。到现在也没变。 他坐进去，她为他关上车门。 “晚上是开什么会？” 她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搭在摇下的窗边，“连同学聚会都耽误不了你提前走。” “本来也没什么意思。” 夏泽享受着外面风拂在脸上， “不是真的开会，就是找借口想走。我不爱喝酒。” 她开过一个绿灯， “…有不喜欢的人在场？” “没有。” 他回答得太快太干脆，她扫他一眼没有多问。 两人沉默许久。 车开到公寓楼下，他正想下车，却听裴佑说， “我能去你家坐坐吗？” 紧接着加上一句， “方便的话。” “我相信你，裴佑。” 他开口， “你保证，即使我流血了，你也会控制住你自己，我就同意。” “我保证。” 裴佑说，她很真诚， “我来聚会之前吃了药。” “好。” 夏泽说， “你停好车，我们一起上去。” 裴佑看着他，等到他的回答时，露出一个笑容。 他看得怔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停好了车。 “走吧。” 他打开车门。 “这种事，可以留给我做的。” 她在他身后等他刷卡进电梯间的时候说， “如果以后还会和我一起坐车，让我给你开门。” 夏泽走到电梯前摁下按钮，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