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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照片在钱夹最里面一层，是她出国前整理东西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本来她小时候的照片就不多，有了数码产品后，这种纸质的照片留下的就更少。

照片里，在沙发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并排坐着。他们没有交流，都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因为那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男孩七岁，女孩四岁。

照片后面被人用钢笔写着一行字：“麦洛和子夜。”

男孩穿着设计成衬衣样式的polo衫，渐变色的牛仔裤，高帮篮球鞋，圆寸头发，高高壮壮，清清爽爽。他眉毛很浓，单眼皮，抿着嘴，有些想笑。

旁边坐着的是韩子夜。她小时候很瘦，因为玩得太疯，披着的头发乱乱的。

韩子夜从抽屉里翻出这张老照片，就拿去问韩妈：“妈，这小正太是谁啊？”

韩妈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mama以前声乐教授的家。这孩子应该是他的外孙，在纽约生的，是个ABC。”

韩子夜对着照片心痒嘴馋地看了半天，用手指戳戳照片里男孩的脸：“那么小就是个帅哥坯子，现在还得了？妈，你跟人联系一下，我去纽约找他玩啊。”

韩妈摇摇头：“他mama早就不在了。从那以后，他外公，就是我那个老师，因为太伤心，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后来我听同学说，老师也去世了。”

韩子夜沉默一阵，把照片反过来，看着那行字，呆呆念道：“麦洛。”

“他家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说不定早已经不在纽约了。”韩妈拿手指点她脑门，“你看看你，成个什么样子。子夜你记住，我们女的可不能犯花痴，这样只会让男的看不起。不管多喜欢的男人，你要想办法让他来追你，才算真本事。”

……

韩子夜想起在纽约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一大群人去海边烧烤，也不是都相熟，里面有不少生面孔。大家一个个自我介绍，上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不一会儿就聊得热火朝天。只有他远远站在烧烤架前帮大家烤东西，有些木讷。

烤rou的油溅在他T恤上，韩子夜假装看手机，顺着那些油点，观察他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腹肌。

他说，他的中文名字叫——麦洛。

韩子夜当时就愣住了。

她仔细打量对面的人。二十六七岁，ABC，中文名叫麦洛，这样的男的，纽约到底有几个？

韩子夜不敢确定，他和照片里的那个小正太是同一个人，但即使名字相同，这仍算得上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

收起思绪，韩子夜把照片重新别进钱夹，拿起手机，看着上面麦洛打来的那些未接电话，默默关掉屏幕。韩妈说得对，韩子夜在心里说，这次，换你来追我。

她看了看时间，这个点，麦洛已经不在家里。

没时间吃早餐，韩子夜去麦洛家，把自己的一些常用的化妆品和衣物收进一个大箱子，给他留了个字条，把箱子装在车的后备箱里，直接去了机场。

她的工作，就是无休止的出差。

这次是和同事一起去休斯顿，一个南部城市。

和韩子夜同行的，除了她们经理和两个同事，还多了一个实习生。

这个实习生和韩子夜是校友，两人经历相仿，都是大陆的留学生。她英文名叫艾米，比韩子夜晚一年毕业，却比她还大三岁。

这次的客户挺牛气，是经理的人脉。因为打算要长期合作，所以整个团队都很重视。

韩子夜奇怪，经理为什么会浪费资源带上一个跟她同一款的实习生。因为即使艾米跟着，也就是做个记录报告什么的，意义不大。

她又仔细想想，也可能是艾米积极争取了。毕竟像这样的大公司，实习生能留下的希望非常渺茫。因此，时不时刷个存在感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路上，韩子夜情绪不高，不怎么说话，倒是艾米一直叽叽喳喳，还自顾自唱起了歌。

客户是个欧洲的公司，做事严谨、刻板。

韩子夜隐约感觉，那个女老板，有些种族歧视。

在纽约这种华人聚集的城市，排华的事情相对少见。但在南部一些地方，对华人的歧视还是相当严重的。

刚开始，那女的还做得非常隐晦，只是给人感觉有些微妙。比如中国人说话的时候，她没有反应，别人说话的时候，她却热情得体，有眼神交流。还有，像韩子夜艾米这样的留学生，虽然英文不像母语那么地道，但好在表达清楚没有口音，但那老女人却每次都装作听不懂，让她们说上好几遍，故意刁难。

后来，休息结束的时候，艾米最后一个进来，扒住韩子夜的肩膀低声说：“子夜，完蛋了，你有没有姨妈巾？”

艾米看着挺着急，说的是中国话。

那女的直接大声说：“不许念咒语。”

韩子夜一抬头，问说：“啥？”

那女的又重复说：“不许念咒。”

听清楚后，两个女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们经理看气氛不对，赶紧岔开话题。会议开始。

等那女的说完话，韩子夜接着说：“对不起，耽误大家一分钟，我下面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她面对那女老板，问说，“请你明白告诉大家，你刚才说不许念咒，是什么意思？”

那女的一懵，反应过来，满脸通红，两手胡乱比划说：“你和你的同事在公共场合说大家都听不懂的中文，对我们非常不尊重，我非常生气。”

韩子夜说：“尊重是相互的。你说中国话是咒语，对中国人就尊重？再说，会议还没正式开始，我的同事跟我说的是非常私密的内容，并没有想要大家听到。她心急，自然会选择她熟悉的表达方式，这没有任何问题。”

韩子夜收了收面前的东西，站起来说：“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种族歧视，我要向你的公司投诉你。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全程录音。”

韩子夜说完就从会议室走了出来，心说大不了老娘不干了，那也得拉着你给老娘垫背。

她们经理很快带着人出来，也没说什么，只说这天的工作结束了，让大家一起去吃饭。

吃完饭，经理说：“子夜，要不要单独喝一杯？”

韩子夜揣摩了一下他的表情，并没看出责备或气愤，于是点点头：“好。”

他们住的酒店有个环境不错的酒吧，两人进去，一人点了一杯啤酒。

经理笑道：“子夜，看得出，你很爱你的国家。”

韩子夜放下杯子说：“对啊。差不多大的面积，中国人口是美国的将近五倍。一个妈养一个孩子可能算不了什么，可一个妈养一大群孩子，得有多了不起呢。”

经理四十多岁，微胖，看起来挺有风度。他听了赞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