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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也是时候了。”我泪汪汪道:“阿爹不让我嫁给枕壶。”师姐奇道:“因什么?那春白公主不是回衡国做国君去了吗?枕壶莫非要入赘到衡国去做王夫?”我想到枕壶凤冠霞帔嫁给庄致致的模样,当即便笑出来,道:“哪里的话。”又失落道:“枕壶不去我们家提亲,阿爹说他不成器。”师姐拍桌子道:“枕壶不成器?优丞相倘若说你不成器,我也咬咬牙认了;他竟说枕壶不成器,他疯了么?”听师姐这席话,我竟不知该郁闷该高兴,只眼巴巴瞅着她。她极柔和地拍拍我的脑袋,说:“你和枕壶的婚事,我也好,你师兄也好,都不会袖手旁观。大不了你们先洞房,我倒想看看,那时候还有谁敢说三道四。”我心头一动,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门外忽传来嫩嫩幼稚清澈的声音,混杂着另一个童声的大呼小叫。另一个小童道:“你放开我!”嫩嫩道:“相逢即有缘,小哥哥你陪我玩嘛。”他俩撞开了师姐的门,我目瞪口呆地望去,只见我那九岁的弟弟优泽正被五岁的嫩嫩拽着进了房。优泽衣衫不整,一脸气急败坏,只顾蹬着嫩嫩,竟没瞧见我;嫩嫩第一眼便见了我,忙松开优泽,圆嘟嘟的身子撞到我怀里,惊喜地唤道:“小姨!”☆、【章六问翠】04我把嫩嫩搂在怀里搓圆揉扁任意玩了一会儿,方才向优泽道:“来来来,你也给阿姐抱抱。才去丞相府没见着你,原来你在这里流连。”优泽坚贞不屈地摇头道:“阿姐,你回头再抱我罢,我如今要赶着回府去。”嫩嫩滑溜溜从我怀里钻出去,到门边携了优泽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拽来,塞进我怀里,讨好道:“小姨,你抱!”优泽像是很怕他,缩在我怀里,呜呜咽咽说:“阿姐,救我呀!”我奇道:“为什么要救你?”他指向嫩嫩,道:“他欺负我。”我好笑道:“嫩嫩年方五岁,你莫要欺负他才是。”优泽大哭道:“小弟哪里敢欺负他?”嫩嫩委委屈屈地牵起我的小手指,低头奶声奶气道:“小哥哥不喜欢我,不肯同我玩。”我闻言,便向优泽道:“嫩嫩多可爱,你怎么不喜欢他?”优泽没精打采道:“我喜欢,喜欢还不行吗?”嫩嫩闻言大喜,忙执了优泽的手道:“小哥哥以后每天来找我玩,行不行?”优泽噎了一口气,惊天动地咳嗽起来。我念及优泽也不过九岁,自然不喜每天带个拖油瓶四处浪荡,便向嫩嫩道:“你阿泽哥哥还要念书呢,天天陪你玩是不行的。你要是喜欢他,不如我每周带你去丞相府上耍一遭。”嫩嫩倒也不恼,笑嘻嘻地谢过我,拉着优泽的手要领他去堆雪人。我忙派小丫鬟取了斗篷来替他俩罩上,给优泽系绳时他还在垂死挣扎,说:“阿姐,我当真该回府了。”我便轻声斥他:“嫩嫩年纪小,你多疼疼他怎么了?难得他喜欢你,旁人他可瞧不上眼。”优泽破罐子破摔,皮笑rou不笑道:“那还是我的福分咯?”我装作听不懂他语气,只拍拍他肩膀说:“乖。”那边师姐也替嫩嫩穿好了,嫩嫩披着鸢色斗篷在我跟前转一圈,抱住我腰说:“小姨,我真想你。”眼珠子骨碌碌转向师姐,爬到我膝盖上,凑近我耳边说:“你这回可把我阿娘给气坏啦,她发过脾气了?”我心一凉,悄悄瞥一眼师姐,只见她优哉游哉地又往嘴里塞了个蜜饯,一派逍遥。我轻声向嫩嫩道:“还没呢,我哄哄她,好让她忘掉。你自去玩罢,优泽若是欺负你,你尽管与我说。”嫩嫩欢天喜地拽着愁眉苦脸的优泽下楼去了,我小心翼翼坐回师姐身边,替她捶肩膀。师姐“哎唷”一声,道:“你可放过我,没轻没重的。”又斜瞧我一眼,道:“知错了?”我料定与嫩嫩的对话逃不出她的耳朵,被这么劈头盖脸地问,也不吃惊,嬉皮笑脸道:“我错啦!天大的错!以后再不犯了!”师姐叹气道:“你要去大梁,我是不会拦你的;可你总得只会我一声,我给你几件保命的法宝。你那么孤零零地去,我怎么放心得下呢?”我动容地跪坐在她膝盖边,含泪道:“师姐,你不生气了?”师姐笑吟吟道:“本来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一见你就泄气了。我看我是宠你宠得自己都迷糊了,你怨不得你傻。”听了这话,我更是缠着她,在眠香占玉楼里撒娇作痴;师姐也由得我去。傍晚时分优泽来告辞,我看他玩得浑身热气腾腾,嫩嫩也一脸喜色,心里很是熨帖;又思及阿娘,到底叹气说:“你回去罢,在家要乖乖的,莫惹事,阿娘病着呢。”优泽是家里独一个不晓得阿娘病状根底的,只无忧无虑道:“自然。”我心里哀凉,只慢慢道:“那你回去罢。”待优泽回去了,我也再无痴玩的心,只向师姐勉强笑道:“那我今晚上生罚山去睡啦。”师姐知我心事,点头允了,又道:“这些天我替你们做了好几件衣裳,回头与枕壶一起来试。”我思及自己的婚事,愈发沮丧,话也说不出来,只点点头,便起身恹恹地上生罚山去。九百九十九层的白玉台阶覆着薄雪,沿路的灌木丛林银装素裹,远远望去如一片云海。风吹如浪涌,挂雪的叶子被夕照一晒,瞬间便抖擞了。我小心翼翼踩着滑溜溜的台阶进了竹屋,师兄冷冷清清在屋顶上盘膝打坐,薄薄的雪覆上他的衣衫。我在屋外抬头高声道:“师兄,我来了!”师兄睁眼,拂袖从屋顶上轻飘飘下来,落在我身边,声音还带着点严冬的寒意,道:“进去罢。”我问:“枕壶今天回不回生罚山住?”师兄淡淡道:“他有事忙,不回来了。”进屋后,他手向壁炉一指,苹果木便噼里啪啦烧起来,熏得满室果香。我将帘子拉好,替师兄那盆宝贝昙花挪了挪位置,笑问:“师兄,你这花什么时候开呀?”师兄笃定道:“总有一日。”这盆花于我颇有些渊源,却不知我此生是否有幸见它开花了。屋子里烧暖了,我摸了本传奇,歪在炉边看了起来。师兄闭目,端庄坐在另一侧。我习惯了他不作声,沉浸在传奇册子里时只当屋里没他这人;可我一看完,便气哼哼把书扔到一边,向师兄道:“师兄,你喜欢过谁不曾?”师兄不答。我问上十句,他也鲜少答一句的,也不指望他作答,只恼火地指向传奇册子道:“传奇里那读书人,喜欢一个,却娶了另一个,天底下竟有这种怪事?”师兄忽道:“你还小呢。”我却一惊,怔怔望向他。我看完一本传奇,总有不少话要絮叨,往昔他听了也便听了,从来不置可否。今日怎么忽然——此刻竟传来敲门声,我给唬了一跳,跑到门后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