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
花轿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不过是三十个日夜,很快便过了去。 “道君,我们真的不能过去吗?” 南家夫妻靠在一处,妇人满脸的担忧,简直恨不得马上随着岑氏祖孙出发。 南父沉默着,安抚似的轻拍妻子的手,但眼中同样焦虑,等着对面的老人开口。 “先生还是在家中候着为好。” 岑据摇了摇头,见南母还想张口,有些不耐地将人打断。 “十三里铺今日称得上百鬼夜行,我和岑修分身乏术,恐怕无法照顾你们。” 面前的夫妻神情恳切,但岑据看在眼中,却只觉得烦扰,连多一句都不想说。 岑据一直是个高深莫测的高人形象,南家夫妇也怕真惹了他不耐烦,到时候让女儿处境更加危险。 “好,好...我们相信道君。” 南母脸上露出个牵强的笑,刚养回来些的身子撑不住似的晃了晃。 南父连忙揽住妻子:“拙荆身子不适,就不送两位了。” “还往二位道长一路顺利。” 岑据淡淡点了头,连句客套话都不剩,便直接迈出了大门。 看着老人的背影,岑修苦笑,朝着已经垂泪的南夫人和一侧面色凝重的南父拱了拱手。 “伯父伯母莫要介意,我祖父性格古怪,但是并无坏心。” 岑据之前还注意着面子好不好看,但最近,明显已经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若是真像他想的那般,祖父不再注意岑据此人的名声,也倒情有可原。 不过,岑修到底还是不愿相信自己所推测的一切。 “没事。” 头发白了大片的南映行摆了摆手,面对岑修,面色稍稍好看了些。 “那岑修便先走了。” 岑修与南氏夫妇道了别,刚迈过大门,又站定在原处,回过神,郑重向夫妻俩行了一礼。 青年眸光坚定,沉稳的声音,好似给对面的夫妻俩吃下了定心丸。 “请伯父伯母放心,我定将南小姐安全带回来。” ... “小姐,上轿吧!” “嘻嘻,小姐今日真好看。” “新娘子上轿子啦!” 稚嫩的童声接连不断,声音欢快雀跃,声音围着面前的大红花轿连连响起。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孩童声音,南簪听在耳中,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在坐上花轿之前,她看过那几个小童的模样。 小孩儿长得都极为可爱,绕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些讨巧的吉祥话,但面色却是一片不带血色的青灰,唇色却是鲜血似的大红。 花轿外面的声音还接连不断的响着,而且听着,诡异童鬼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听得久了,甚至觉得童声都变得尖利,明明只是在讨喜糖红包,但简直让人觉得是在催命一般。 真是疯了... 南簪在花轿里死死闭着眼睛,捂住双耳,嘴里胡乱念叨着这几日想要同父母说的话,好像这样,就能隔绝掉外面的声音。 不知道是哪个小鬼开始,竟然小手啪的一下直接拍在了轿子上。 这一下就像是开启了什么了不起的开关。 外面的童鬼动作一齐停下,几个影子你瞧我我瞧你,再次动作,便是一齐拍打起花轿来。 “啊!” 轿身摇晃得厉害,突然一个重晃,南簪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一旁窗框。 差点...就扑出去了... “怎么,将军不在你们就闹成这样?” “将军让你们过来送送新娘,你们反倒吓唬人家,小心将军知道了把你们都关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冯之清含笑的声音,花轿的晃动一瞬间停了下来。 外面的童鬼也终于老实下来,一个个垂着头,由着冯之清教训。 “行了,去寻你们家大人吧。” 冯之清用折扇挨个在童鬼脑袋上打了下,话音刚落,周遭的小童皆如蒙大赦,一股脑儿跑了个干净。 帘子被掀开,露出小姑娘妆容精致的面庞。 饶是冯之清已经对人很是熟悉,眼中也不免透出惊艳。 “方才没吓到嫂夫人吧,孩子不懂事,已经教训过了。” 对方已经这么说了,南簪自然也不好再表现什么,摆了摆手,直说无事。 “那好,时辰差不多,我们也该出发了。” 冯之清笑笑,将帘子放下。 反复精美的万工轿原本放在地上,四周除了冯之清和方才离去的童鬼,并不见其他人影。 可就在青年将帘子放下之后,花轿却被人平稳地架了起来,摇摇晃晃,朝着未知的方向。 南簪身上穿着的,是前些日子洛珩玠带来的嫁衣,绿衫红裙,金丝银线,南簪第一次看到时,也不免感叹这套嫁衣的精美。 外面子时已过,正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 原本应是洛珩玠亲自过来将人迎过去,但南簪总是怕宴席处的鬼怪没人制约闹出乱子,磨了几日,才让男人同意让冯之清领着花轿。 四周漆黑如墨,时不时还有窃笑似的声音随风掠过。 这一路上倒算是顺利,花轿平稳得很,好像轿夫根本不需要迈步,而是直接飘在空中。 等等... 南簪胡思乱想,只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 离着十三里铺越近,周遭的奇怪声音便越多。 风声都掺了鬼哭狼嚎,轿夫的脚步也明显兴奋了起来。 花轿开始吱呀吱呀的晃动,明明是荒地里的坟圈,但却有无数人的窃窃私语。 南簪努力想要听清他们的话,但是越是竖起耳朵,声音却越是小,简直就像故意躲着她一样。 终于,随着“咚”的一声,花轿被放到地上。 外面传来几声男人的欢呼,接着,南簪面前的帘子便被只修长的手撩起。 十三里铺并不像往日一般荒凉,而是到处点缀着白莹莹的灯笼,鬼影幢幢,不断从坟头窜出,又绕向悬挂着的纸灯笼。 而视线的最中央,英俊的男人身着大红婚服,眉眼温柔,含笑望向轿中他的新娘。 “阿簪。” 洛珩玠声音中带着得偿所愿的满足,他穿衣一向不喜艳色,骤然穿上大红,将面色都衬得红润了些。 “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