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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程青弦的初见(二合一)

    

20、程青弦的初见(二合一)



    抱着程青弦温热鲜活的躯体,姜瑛阖眸假寐,她的身体暖和,怀抱称不上柔软,但十分具有安全感,姜瑛头次产生安全感这种虚无缥缈的想法,她竟觉得有几分恍惚,回忆起儿时夏日里,自己便会常常缠着师尊,要枕在师尊膝上,要那样冷然似冰的人儿哄着自己才肯睡。

    九曲阁下山后的人一旦入俗世,按照历任阁主所定规矩,便不准再入阁中,姜瑛心中叹息,也不知十年过去,师尊是否老去。

    姜瑛摇摇头,甩去心中杂念,而是仰头蹭着程青弦的下颌,轻声问出自己心中一直好奇之事,“青弦,你从前见过我吗,为何...”

    程青弦知道姜瑛想问什么,她抱着姜瑛的手臂略微收紧,依赖的用毛绒脑袋贴着姜瑛,她睁着明亮的眼看向怀中殿下,笑容纯粹明艳,“殿下可能不知,其实我早在十年前便见过殿下,我对殿下....是一见钟情..”

    十年前,程青弦十八,初入都城,姜瑛十六,始回姜国。

    彼时,程青弦随叔母在山中生活,两人靠织草鞋售卖为生,程青弦有一手好力气,便时而靠狩猎下山易物,这样的日子清闲寡淡,叔母不愿埋没程青弦的能力,便与她说:“当今四国割据,年年战乱不休,百姓疾苦,我素知你有心报国只是顾及我年老体弱,不敢离家,今日我们叔侄二人便前去都城参军,我在城郊处有一远房亲戚,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此后,两人收拾了番浅薄家产,便踏往都城,程青弦报名参军后,恰逢上元节,长街小巷内昼夜为市,夜间燃灯延绵数里,热闹非凡,敲锣打鼓、舞狮耍猴、杂技旅人,通通遍布街道,久在阁中的男子此时也出阁赏景,街上人人摩肩擦踵,欢呼声此起彼伏。

    程青弦到底是少年心性,哪怕面上沉稳,可头次下山便直入繁华都城,又首见这般壮观景色,双眸亮晶晶的看向叔母:“叔母,这里好生热闹啊,您与我一同去赏灯吧!”

    叔母乐呵呵的随她去。

    “叔母您看!这糖捏的小人好生精巧啊,惟妙惟肖,脸上笑容都看得清呢!”

    “叔母快瞧!这盏小荷灯当真漂亮,那摊主还说上元节在河边放灯许愿,将来就能实现呢!”

    程青弦一路叽叽喳喳,脸上的笑容不断,眼里满是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她十八年来,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街市!

    一路上的商贩许多,程青弦目不暇接,可忽而她在一处卖面具的小摊上驻足,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其中一面黑色大狗的面具,这与叔母家中陪伴她十年的斗福一模一样!

    斗福也是这般模样,程青弦心喜,快步冲上去,正拿起这面具欲给叔母看,可扭头间,她与叔母竟然被人群冲散,程青弦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冲淡,急切的仰头踮脚的大喊:“叔母!”

    摊主见她站在摊前拿着面具久不松手,却没有掏钱要买的迹象,又观她面色黝黑,粗布麻衣,简陋草鞋,顿时面带鄙夷道:“汝等村姑,若不买便走远些,莫要挡我生意!”

    程青弦急忙摸了摸口袋,拿出四枚铜板,“商家,您看看这够吗?”

    “呸!打发叫花子都没这么少的,我家面具可是值半两银子!村姑买不起就别用你那脏手乱摸,摸脏了你全家都赔不起。”

    程青弦脸色一阵青白,既有被侮辱的愤怒,又确实囊中羞涩,她沉默片刻,最终紧捏的手还是缓缓松下,想将面具放回摊中,可谁知摊主竟劈手来抢,她一时没拿稳,竟从手中掉落,摊主大怒:“你给我捡起来!若是有丝毫损坏,我叫你全家来赔!”

    “你!欺人太甚!”程青弦气急语塞,满心委屈的怒视摊主,最后只能败下阵来,蹲身去捡面具。

    却在这时,一只纤白素手与她相触,程青弦的手是干惯农活的粗糙,可这只手却是娇生惯养的尊贵,她触电般缩回,仰头呆楞的看向这人,却是一戴着小狐狸面具的女子,露出光滑下颌,朱唇微勾,噙着天然笑意。

    这一刹那,天地失色,程青弦眼中只有这一人,周遭擦肩而过的路人均是袅袅浮烟,唯独她颜色绚烂。

    她将面具拾起,却仍然朝程青弦伸手,“来。”

    程青弦迟疑又略含胆怯的将手放在这人掌心,却被她一手拉起,只见她拿着面具朝摊主笑道:“老板,这面具值多少钱?”

    摊主见她衣着富贵,乃是蜀中上好绸缎所制,暗纹华贵,必然不凡,急忙道:“这面具值一两银子!”

    “你方才分明说是半两银子!”程青弦站在那人身后怒瞪摊主,摊主理都不理她,而对富贵女子谄媚笑着。

    “无事,你这一整摊的面具我都买下了。”那人还是笑着说,脾气颇好的模样,她随手扔给摊主一锭银子,“够了吗?”

    “够了够了。”摊主抓着银子大喜,“这些面具您都拿去!把摊位给小人留着便好!”

    那人将手中黑狗面具递给程青弦,又问她,“还有没有相中的?”

    程青弦下意识摇头,却见这人原本温和的笑容瞬间变得张扬起来,她哈哈一笑,“既然没有看中的,那我们就砸了这摊子!”

    她一脚踢翻摆满面具的摊子,摊主一惊,她又几脚踹去,肆意的笑着:“我叫你见钱眼开,仗势欺人的混蛋!活该被砸!”

    说罢,她不管面露心疼,要与她干架的摊主,抓着程青弦的手,便一头扎进人海中,如水滴入海,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留那摊主跺脚骂爹。

    二人跑至巷口角落,气喘吁吁,两只手却紧紧牵在一起,二人扶着墙对视一眼,又相视大笑出声。

    她问:“爽快不!”

    程青弦笑得眼泪都要出来,“爽快!你没看到摊主那副样子,真是气急又无可奈何!”

    “我当时也趁乱踢了好几脚哩!”

    程青弦大笑着,忽而察觉自己的手正牵着她,触感柔软细腻,她急忙松开行礼道:“多谢这位女公子相救,还未请教大名?”

    她曾偷偷去过私塾偷读,私塾的夫子可怜她无母无父,便默许这般行为,因此她也并非完全的山野村姑,而是识得几个大字,知晓几分礼仪。

    却见这人摆手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萍水相逢,不必知晓姓名,若是有缘,下次定会再见!”

    程青弦默默咽下准备将自己名字说出的话,确实,她是rou眼可见的富家女子,与自己是天壤之别,又何需知道自己名字。

    “你吃饭过了吗?”她忽然问。

    “没。”程青弦诚实摇头。

    “此番正好!我是偷跑出来的,第一次见姜国都城的上元节呢,饭都还没吃,刚好陪我一同去吃。”她毫不忌讳程青弦衣着简陋,揽着她的肩登上都城最好的酒楼。

    临窗而坐,程青弦心中有几分忐忑,“你说,我们砸了那摊子,摊主会不会报官?”

    她漫不经心的在窗边望着长街热闹,“报官又如何,我可是花了银子把她摊子上的面具都买下来了,况且上元节热闹,许多别国人士涌入都城,她们想抓人都抓不到呢,你放心便好,更何况....”

    说着,她忽而转头对程青弦笑嘻嘻道:“我脸上还戴着面具呢,那摊子又未曾看清我的脸,她报官抓谁呀,我见你也并非都城人士,想必更不用慌张了。”

    她脸上的小狐狸面具笑意盎然,透着她的狡黠可爱,程青弦面上红了红,却在微黑肌肤下并不显。

    “嗯,确实如此,我已从军,上元节过后便要进队训练,也不知何时会奔赴战场。”

    “千里迢迢远赴都城从军,阁下真乃义士,失敬失敬!”

    她略惊讶,拱手行礼,程青弦不敢受,忙制止她,“算不上,算不上,我只是觉得在这乱世中,能报效为民,入军守卫一方百姓即可。”

    说罢,程青弦自己都有些脸红,“女公子莫觉得是我大话,我读书不多,空有一身力气,所居山村又与陈国临近,常常有山匪偷渡翻越而来抢劫村民。我常与村中好手一起抵挡山匪,年年数次,我便想着,单是这一座山便如此,那其他地方呢?”

    她认真聆听着,闻言叹息,“百年前天下一分四裂,如今四国鼎立,短短数十年间,国君更迭十几任,陈国更甚,每任国君皆短命,国内动荡不堪,百姓深受其害,因而化作山匪四处劫掠;周国国君强横,举国上下气氛森严,百姓不堪其严,纷纷逃窜楚陈两国;楚国则西临西域,东居周国,两面夹击,若不采取措施,定深陷其扰,被吞噬殆尽。”

    从未有人与程青弦讲过这种话,程青弦急切的身体前倾,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那我们姜国呢?”

    “姜国居巴蜀,本是富饶之地,奈何蜀中多山,交通不便,又多瘴气,外族众多,虽建国数十年来各族相处还算融洽,但始终是隐患,若不向东南扩进,难堪大局。”

    闻言,程青弦神色黯淡,“既如此,女公子以为该怎样破局呢?”

    只见她哈哈一笑,“不必过于忧愁,你可知当今太女殿下与楚国太女交好?”

    彼时的姜瑛,乃是姜国太女,而非汉嘉王。

    程青弦诚实摇头,“我久居山中,不知此事。”

    她意气风发的笑道:“姜楚两国太女交好,若她们二人登基,定结成姜楚之好,届时楚助姜攻陈,姜助楚伐周,可解两害!天下再无四国,屏障消除,百姓安康乐业,可游走四方,就算二君携手共治那又何妨!”

    程青弦看着她笑容璀璨,虽戴面具,却遮不住风华绝代,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却叹息一声,望着窗外呢喃:“百姓疾苦,你看上元节大家笑得多开心,可都城之外还有那么多人在吃苦,我自下山后一路走来,见识有娘割rou养女,卖子求米,更有甚者衣不遮体,令人触目惊心。”

    “我之抱负,便是愿天下人居有定所,食有无饥,衣有所穿,黎民不饥不寒,路无冻死骨。”

    程青弦双眸怔怔的看着她,一时间心口震动讷讷不知所言,这种情绪极复杂,似乎是激动,似乎是心悸,但无论如何,程青弦都抓着她的手,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对她说:“未来姜君一定会实现的,我入军后,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会尽微薄之力,助姜君完成您的愿景!”

    她看着程青弦,忽而抿唇低笑,“好,我姜国能得汝等义士,乃是姜国之幸,若军中将士尽似汝,姜国又何愁不得天下。”

    两人畅饮一大杯,最后分别之时,她摘下面具,赠予程青弦,“阁下下次若见到我,便拿出面具,我定大摆筵席宴请阁下!”

    狐狸面具下的,是一张略带稚气的飒爽笑脸,眉眼峻逸,如山间泉水清澈,绿竹挺拔,微挑丹凤眼不见轻佻反而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程青弦捏着狐狸面具,将这张脸牢牢刻在心中,直至两人分别后,她仍有些恍惚,仿佛是见到的天上的仙人般,黄粱一梦。

    已是深夜,众人聚于桥上、水边,放入一盏盏小荷灯,暗河涌动,星星点点的荷灯如银河连绵,点亮众生。

    程青弦最后被叔母找到臭骂了一顿,叔母知道程青弦心性,便悄悄给她买了一盏小荷灯,叫她去放,程青弦惊喜的大叫:“谢谢叔母!”

    二人站在河边,程青弦弯腰随旁人动作,将荷花样式的漂亮小灯盏放入水面,她闭着眼许愿。

    一愿叔母身体安康,二愿斗福活久一点,三愿......

    程青弦的脑中霎时间出现那张狐狸面具下的笑脸,她心神微颤,三愿女公子的抱负能够实现。

    从此之后,程青弦入队随军征战时,脑中常常会浮现她的脸,还有那面被她仔细保存的狐狸面具。

    多年情愫日积月累,哪怕当年只是萍水相逢,可年少时遇见那般惊艳的人,纵使程青弦之后见过更多形形色色的女男,都比不上那一夜,曾有人牵着她的手在人海中奔跑,肆意欢笑的为她出头,也无人如她那般,透过窗看向万生欢笑时眼中的悲悯,讲述心中抱负时的意气。

    程青弦垂眸,姜瑛听她讲述那次初见,也恍惚了许久才抚着她的脸,轻声道:“原来那日的黑狗面具,便是你呀...”

    “殿下!殿下还记得我!”程青弦一瞬间激动得眸中含泪,几欲坠落。

    她被姜君派遣跟随姜瑛后,曾露过面,可姜瑛的眼神从未看向过她,她便以为姜瑛已经彻底忘记自己,可谁知...谁知...

    姜瑛无奈低笑:“你与十年前模样变化巨大,谁能想到当年穿着草鞋,面容黝黑的少女,竟然是程将军呢,我自然是记得你的,你是我回姜国以后,第一次出宫认识的人呢。”

    程青弦喜极而泣,她紧紧抱着姜瑛,却听姜瑛轻声说:“那你...那你认出我时,会不会很失望?”

    “我被罢黜太女,直至新君登基后才被封为汉嘉王,随后一心玩乐,不理朝政,朝中群臣皆责于我,虽进谏的折子全被陛下拦住,可汉嘉王的恶名,却远扬四海。”

    “但殿下心中抱负依旧。”程青弦毫不犹豫道,她看着姜瑛,面容坚定,“纵使旁人如何看待您,我知道,您一直没变。将臣程青弦,愿追随您,成为您手中利剑,横扫四国!”

    姜瑛笑出声,“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但有一点没说错,确实。”

    她眼中迸出nongnong野心,“让姜国统一天下,令四方百姓免遭其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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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是昨天和今天的更新二合一,一共有四千六百字!

    写了下程将军和亲王的初见,wow所以黑皮小狗一直一直记得亲王,直到现在才终于满足心愿啦(中间无数年都有纠结过性别之类的,最后说服自己了,这些之后会写到的哈哈哈哈

    晚上还有一更,是300珠的加更,谢谢大家投珠呀!特别开心嘿嘿

    ps:下一章皇妹会出场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