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人谈

    第二天，明知没有在床边看见温云意。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唤醒了她，她用手遮住眼睛，脑中朦胧盘旋着他们昨晚的对话。

    以前，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这是云意第一次将这种话题丢给她。

    这世界上很少有人同时与很多人相爱，那种事确实也有些，违背人类对“爱”的定义，但明知没有爱他们，她只是喜欢和大家一起玩。

    如果，她真的信奉了他们那一套关于恋爱的观念，状况该多么恐怖。

    当她想要个通晓天文知识的男朋友去非洲草原看星空，但温云意却对那些事一窍不通，明知就不得不和他分手，另外找一个亚兰。

    当她想要尝试SM，却舍不得温云意吃痛，她就必须另外找一个喜欢痛感的、帅得入人眼的、她还能恰巧爱上其内在的人，比如李怀星。

    她会陷入彻彻底底的矛盾，一面坚称爱是关于灵魂和生命的稀罕东西，一面不停地对爱人提出要求，又在他无法满足时情不自禁地感到失望，抑或是为了“唯一的”爱人不停改变自己的需求——自己被改变以后，先前被她的灵魂指认的爱人，难道还能算数吗？

    但就是有人没法理解这件事，所以明知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顶级富豪，不得不背负精神病的名号生活。

    即使她跟自己最好的朋友解释时，对方也会面露尴尬地说：“明知，有的病的患者确实没有自知力。”

    “为什么他们总是说我有病？”实在伤心时，她会委屈地看向云意。

    这种时候他不会多说什么，只会笑着揉揉她的头。

    但现在想来，这种沉默所表示的似乎有点太多了。

    半个小时后，在亚兰的办公室里，阳光将室内照得很通透，咖啡香味肆意飘散，扶手椅上的靠背贴心地托着腰窝。一阵清爽的风吹来，书页翻动，传来安适的摩擦声。这时，她也是如此抱怨。

    “但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三年前那次世界末日，你的阻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大。”他一手握着马克杯，另一只手随意地在空中划了一道。

    “是啊，现在我成了3708综合征的典型病例。”她不满地耸耸肩。

    3708综合征得名于那颗曾经差点毁灭整个地球的小行星，该综合征的症状非常多样，但总体是患者因那场“小行星撞击地球”的乌龙事件而就此精神错乱、行为异常。

    不管现在的地球人对他们的幸福生活多么习以为常，在2048年，人类曾真实地等待过一次世界的毁灭。

    明知和温云意的爱情始于那场末日前夜，所以，把她叫做3708综合征患者倒也确实很难反驳。

    当然，现在3708似乎要卷土重来，但这次人们的态度却随意得多。

    明知放下咖啡杯，突发奇想，好奇地问：“我是很感谢你对我人生观的理解啦，但怎么不见你实施呢？”

    “我在期待着，”他将视线的落点从窗外转回明知的脸，“但可惜现在还没遇到合适的人选。”

    亚兰看着前倾的明知，并不觉得自己遇见这一个以后，还有多余的注意力可以放在其他人身上。

    她有点……太独特了，即使在那些患者中间。这或许是因为她其实像个正常人？在某些时候，比他们，这些正常人，都更正常一点。

    “明老师，”一个同事敲了敲开着的门，“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