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尘埃（上）
陆琛放了桑梨短暂的自由，自己却被各种事情拖着，他怀念曾经的时光也时刻担心着桑梨，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出自己派去跟着桑梨的人拍回来的照片，桑梨几乎只会去固定的几个地方走走，要么在草原上躺着，要么在寺庙前静坐，孤寂清冷，像平静的湖再也不见波澜，他们会走到这一天是早就预见的，只会这么难舍难分。 半个月后，桑梨和陆琛之间的纠缠拉扯剪不断理还乱，回到杭城桑梨去结束了实习回到学校。她在学校门口的时候遇见了陆琛。陆琛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更添憔悴，像摇曳在寒风中的松柏，他看见桑梨过来，一眼看去就觉得消瘦了很多的桑梨很像他初次见的时候的样子，低顺着眼，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自己，陆琛突然没有勇气上去抱住桑梨了。 桑梨走过去，站在陆琛面前，她眼角盛满清淡的笑，一如初见时那般清澈，她看着陆琛，像一束光照进陆琛的心底，她接受了她始终爱陆琛的事实，她可以留在陆琛身边，甚至可以听从陆琛的安排的工作，只要有一天风雨欲来时自己有可以不完全依赖陆琛的资本，有可以各自安好的退路。她实习的那家广告公司在她离开的时候告诉她毕业了可以继续来那里工作，倒不是她实力突出，只是她那个干练的女领导很喜欢桑梨的踏实耐劳，而且几个同事人也很好，对她很照顾，她也挺喜欢那份文职的工作，更何况陆琛和老板打过招呼，所以桑梨退让一点陆琛也会愿意。她曾希望自己是个强大的人，成为小时候旁人口中有出息的人，后来，她接受现实，只希望平淡却能独立，如今再一次后退只希望不要和光同尘。 “我回来了”桑梨抱住陆琛，顾不上来来往往侧目的同学。 “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陆琛似乎许久没有这么温柔了。 “我可以不放手，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但是你要尊重我的所有选择，我可以有自己的工作、朋友”桑梨看着陆琛很认真地说，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去和陆琛一起对抗世俗的眼光。 “好”短暂分别之后，陆琛其实也明白想要继续拥有桑梨就必须有适当的退步，不可以再那么自私独裁。 “还有，你不可以退缩，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哪怕……”桑梨曾看见陆琛在家庭的压力下的崩溃，可是两个人无法放下彼此，如果接受这个决定，那么无论多苦她都希望他们能各自承受起那些压力。桑梨从来都觉得对于一份感情应该纯粹，所以她可以不问陆琛的曾经，也不要陆琛承诺以后，只是此时此刻决定始终在一起的时候身体和灵魂都必须只有彼此，哪怕逢场作戏也不可以。 “好，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只爱你”陆琛抱紧桑梨，只要她不离开自己，怎么样都可以。 听到陆琛的承诺，桑梨紧绷的神经放开了，紧紧贴着陆琛，咬上他的唇。只要陆琛说到做到，这份疯狂她可以永久存续，她明明那么怯懦胆小此刻却如此恣意任性。 陆琛从桑梨疯狂的吻中感受她对自己炙热无保留的爱，瞬间所有情绪像洪水般倾泻出来，重重的回吻桑梨，似乎要把桑梨这个人完全融入自己身体里。 路灯下两个人肆无忌惮的拥吻，那么多的纠缠拉扯那么踌躇徘徊此刻似乎又消失了。 许久后，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回家吗？”陆琛看着脸色微红的桑梨。 “过两天要论文初辩”桑梨摇了摇头。 “好”陆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他和桑梨许久没有好好在一起了，他很想和桑梨好好度过一个夜晚，但是他答应了桑梨会尊重她，“那过两天再来看你”。 明明说了分别的话，两个人却都站在原地不动，“那你，回去小心”桑梨先开口了，她看见很多人从身边过，有几个还是班上的同学，虽然不熟，但是他们却一定能认出自己在窃窃私语，无法熟视无睹。 “我送你回宿舍”陆琛还想和桑梨多待一会儿，可是桑梨却拒绝了他，“好吧”他有些失落地上了车。 桑梨站在原地目送陆琛上车，挥手和他告别，她的爱情里只有一个陆琛但是她要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不能再那么依恋。 “对了，你的论文有什么不懂来问我，好吗？”陆琛突然摇下车窗，笑着对桑梨说。 “好”桑梨笑得很开心，是许久未有的纯粹的笑容。 之后的几天，桑梨和陆琛各自忙着，还像以前一样很少能见面，但是会每天打电话，哪怕很晚了也不落下，这让桑梨以往都有了更多坚定的底气和勇气。 桑梨回到正轨，忙着毕业的事情。而陆琛却没有回到以前的生活轨迹，他始终还要应对陆家的逼迫以及工作的变动和压力。陆家爷爷身体始终没有完全好，陆夫人每日照顾着，兴许是她旁敲侧击地说了什么，也许是陆老爷子自觉时日无多，陆家独断专行给陆琛定了婚。陆琛自然不愿意，可是面对老人又不能太刺激他，蛇鼠两端，好不狼狈。 五月底，桑梨完成了论文最终答辩，也意味着她结束了所有的学习，兴许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踏入学堂了，她要开始新的人生了。她走出学校的时候，陆琛来接她。桑梨神采奕奕，陆琛却还是有点疲惫，看到桑梨欢快朝自己跑过来才好了点。 “毕业快乐”陆琛从车里拿出一束花，是向日葵，像初夏热烈的太阳。 “还没毕业呢，毕业典礼还没开呢，还有领毕业证、拍毕业照等等的事情呢，要到了六月中才能完全毕业”离开校园其实让桑梨有些伤感，但是陆琛来接她这个事情又中和一些伤感的情绪。 “那也快了”陆琛抱着桑梨，亲了一口，然后抱上车。“等你毕业了我们去国外好吗”陆琛开着车突然无厘头的说了一句。 “嗯？为什么？”桑梨疑惑，语气里是强烈地不愿意。 “没什么？毕业了让你放松一下”陆琛收起刚刚的沉重语气看似轻松地笑了起来，“终于完成人生中的一个重要阶段，你不想出去走走吗？” “不要了，我还是去工作好一点，等工作稳定了再去吧”桑梨敏锐地觉得陆琛似乎有心事，但是自己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回到家，两个人像是饥渴已久的鱼儿什么都没做，反而腻着进了卧室。陆琛迫不及待把桑梨赤裸地揉在自己怀里，疯狂地亲吻着。桑梨没有往日的娇柔，疯狂地回应着陆琛的索取，她从西藏回来后，在爱和欲上有着和陆琛一样的疯狂。鼓撞击着钟，空旷的高原上响起呜鸣，桑梨和陆琛疯狂地纵情，久久不肯沉睡去，自然早上就无法按时清醒过来。 太阳晒进屋子里，让屋子里很快闷热起来。桑梨背上被太阳晒着，前胸又贴着陆琛，很快就热醒了。陆琛永远比桑梨醒得早，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桑梨的脸，弄得桑梨痒痒的。 “唔……”桑梨像小猫似的哼了一声，抓住陆琛作乱的手，又把身体远离了陆琛一点，睡眼迷离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 “醒了？”陆琛温柔地揉了揉桑梨的眼。 “困”桑梨又躲开陆琛的抚摸，她昨夜累了，今早不是很有精神。 “那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饭，一会儿下去吃”陆琛说着抱过桑梨，亲了亲桑梨。 陆琛说“下去”而不是“下来”，桑梨敏锐的感觉到陆琛似乎有事，“你要出去了吗？” 陆琛刚走到床边听到桑梨的话愣住了，回头看着桑梨努力冷静着，“嗯，去，去公司”。 “好，我一会儿自己下去吃早饭”桑梨天真地笑了笑，背后的阳光很刺眼。陆琛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桑梨看着陆琛的背影突然不知道悲从何来，总觉得哪里xiele气似的。 后来，桑梨回了学校，虽然学校里只有一些琐碎的事情了，但是没有陆琛的家她不是很想待着，她和舍友去聚餐去周边玩，开始准备离校事宜，和陆琛没再见了，只有偶尔的电话，就这样到了六月中。 其实，那天早上陆琛接到了来自陆家一道通牒，在反复思量后还是选择了回陆家。 在班级散伙饭的当天下午，桑梨回去了一趟陆琛的别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去。她路过厨房的时候听见兰姨在和人说话，不知道是谁，桑梨本来不想听的，可是她突然听见一句陆琛在和许小姐已经同居试婚。她停住了，这其实不应该是个意外的消息，但是对于桑梨也说是如山崩地裂日夜颠倒般的，她的脚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两步，她看见了另一个人，是陆夫人，趁他们不觉又离开了。 陆夫人其实没发现桑梨回来，只是和兰姨来说以后去陆家老宅照顾陆老爷子的事情，后来发现大门开着才知道有人进出过，她不知道是谁但是她一想如果是桑梨弄巧成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能让他们就此断了也皆大欢喜。 桑梨失魂落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她再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了，她拿出手机对着陆琛的号码看了很久，最终却没有打出去，她应该去质问陆琛的，但是却没有，原来无论自己多坚决，依然反反复复会这样纠结和迷糊不清，依然无法敌过命运和磨难。他答应过她的，他却食言了，而且和她说任何一句。她曾经想赌一把，没想到这么快就开牌了。 午夜，桑梨回到学校，她走回去的，脚磨破了也没感觉。她和陆琛之间不应该有开始何来结局，那么多次的难舍难分最终也只说明这个道理。其实，人生不过是蝼蚁背着大山往前走，看到太阳升起庆幸活过了一天，从来都是不分贵贱贫富，有的人洋洋自得，有的人战战兢兢，有的人平淡自然，事到如今也只是一句命运如此能稍稍自我安慰。 桑梨趴在宿舍的桌子上，手触到了毕业证。桑梨把毕业证拿起来端详了很久，只有这个轻轻的本子是那么的真实。这一次，她比以往都迅速地接受这个结局，只是不免难过啊。 毕业季，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沉浸在对未来的向往中，有的忙着工作有的忙着继续学业没有多少离别的悲伤。可桑梨却觉得无所适从，只有那红色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才让她觉得有点安心，她把这两本毕生追求也也许是她最高的荣誉的证书郑重的放在贴身的背包里，另外放了一张集体毕业照和一张宿舍四人的照片。 吃完最后一顿饭，桑梨和相处四年的同学离别了，她挺舍不得宿舍里的人，这四年里遇见她们也是她人生的一个幸运，不过更幸运的是她们之间能好好告别，也许将来还会再见，有的人有的关系却不能如此。 第二天一早，桑梨和宿舍的人一起收拾东西，有的人要回老家工作，有的人要考公，有的人考上了研究生回家等开学，而她却没有一个明确的去向。桑梨望着即将空空如也的宿舍，她内心的悲伤被放大了，她觉得她又需要静一静了。 之前和桑梨一起去奶茶店兼职又一起去西藏的同学来道别，问桑梨有什么打算，桑梨说自己要再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她想去一个安静的镇子住上一段时间，再次去找到一个未来该如何的答案。送别了离开的同学，桑梨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无趣的翻着，想起来有同学添加联系方式时给了微博号，自己没玩过没及时加，这时才开始弄。当桑梨弄好微博账号后，不知道系统通过什么方式给她推送了可能认识的人，里面有陆琛。陆琛啊，她半个月没有见了，也好多天没有电话了。陆琛的微博很简单，连名字都是真实名字，头像是和很多富二代一样的豪车头像，不过背景是烟雨梨花，反而有点显得不伦不类。桑梨犹豫了一下，看着熟悉又觉得要陌生了的名字，很久才点了一下那个头像，她能不能找到一点陆琛被逼迫的痕迹来安慰自己呢？陆琛的微博也简单，内容几乎都是天气、工作或者一些他们那个阶层喜欢的奢侈的生活的东西，配图配字都很简洁，几乎几个字。 桑梨看了几条就要退出来，却看见陆琛的微博下有一个账户，似乎是陆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桑梨点了进去，呈现出来的第一条却让她当场愣住了。是陆家和另外一家人的聚餐，微博条文的大概意思世家相聚好事将近，桑梨没仔细看那些字，单单那个照片足以说明陆琛最近的行踪，可是她还是久久不能从照片上陆琛的脸上移开，陆琛安静的坐在一边，脸色平淡，看不出悲喜。 桑梨过了好久，关了手机，继续收拾东西。是啊，他们都有原本的人生轨迹，终将要回到那个轨道上去，几次放不下后这次终于要放下了，无论是她还是陆琛。 收拾东西的时候桑梨才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有，没有什么非带走不可，没有什么是舍不下的，人生在世不过是一具空虚的躯骸在行走，也许拿着一张车票就能踏上未知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