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一月五千块的生活费，在这所城市养四个孩子远远不够，十个亿里包含这座庄园，你将这里卖掉，交给艾斯帮忙cao作。

    达比料想不到你会如此信任艾斯，可是不信任艾斯，你还能信任谁呢，这里只有艾斯对迪奥忠心耿耿。

    达比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说可能回娘家吧。虽然亲属没了，但在迪奥去世的消息公布后，你的亲戚有打电话给你。老家的物价相对较低，买掉自己所有的那些奢侈品，在老家养孩子会容易些，更何况有亲戚疏通关系，孩子上学方便。

    达比欲言又止，他好像很想要说出什么，但是直到你离开，他也什么都没说。

    仿佛所有人都默认把迪奥的子嗣交给你，哪怕你要带着这些孩子回到那个落后封闭的小镇，没人在乎他们以后会过得怎么样。

    火车呜呜叫唤，未合严实的毛玻璃窗让冬季冰凉的风狂拍在你的脸，你回望自己这短暂的二十八年，自己与这几个被遗弃的孩子，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陪同你回乡的是迪奥的情人蜜特拉，原本玛莱雅也想送你一程，但她远在外地出差，赶不及回来送你。

    若说有谁称得上是你的朋友，也许她们就是吧。

    蜜特拉安抚三个在车厢嗷嗷大哭的小婴儿，附近的乘客早已烦了，也有同样做mama的阿姨看出你们是新手，过来好心教你。好一会，才把这几个闹腾鬼哄好，总算不再哭闹。

    乔鲁诺坐在你腿上，嘴里含着你昨天给他买的硅胶奶嘴。他总是把食指放嘴巴里，蜜特拉说这样不干净，你把他手拿出来，乔鲁诺只静静看着你，没再吃，但等你去别的地方再回来，他的食指还在他的嘴巴里。好在有正收拾行李的女佣告诉你可以买玩具，你才去附近的商场找到婴儿用品店，找到替代的奶嘴。

    他已经长了十多颗牙，咬在透明的硅胶上，小嘴也一吸一吸，像条刚发育的幼年食人鱼。

    你低头看他的时候，乔鲁诺就抬头看你，不哭也不闹。

    阿姨说这小娃乖得很，真讨人喜欢，但又话音一转，其实调皮活泼的小孩会更好。

    你抱着嗦着奶嘴不吱声的乔鲁诺，不知道说什么好。

    蜜特拉给这几个小孩一人塞一奶嘴，瘫在你旁边，说总算安静了，小孩哭声吵得她头痛。阿姨说这才哪到哪，真要带孩子，可有闹你的时候。

    事情安定下来，阿姨返回她的座位，蜜特拉一歪脑袋倒在你肩上，像是要睡一觉。

    “诶。”她扬了下巴，“你爱迪奥大人吗？”

    你回顾这十年失败的婚姻，答不出个所以然。

    唯一没睡着的乔鲁诺仰头看你，你换了个姿势抱他，按照方才那位阿姨教的，轻拍他的后背，微微摇晃给他哄睡。

    乔鲁诺歇息了，等待你答案的蜜特拉也被你哄睡着。

    全车厢里，只有你一人睁着眼。火车外的田园渐渐出现了山，云雾覆盖，里奇艾尔醒了，他又开始哭，周围有好几人被吵醒，你不断对他们道歉，手里安慰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不停哭的小孩。

    “你怎么当妈的啊，自己小孩闹都安抚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

    给里奇艾尔喂奶，他不喝，检查他的尿布，也是干净的。

    在后座一直看你动作的小孩趴在你座位的靠背上，问这个弟弟是不是生病了啊？

    你说不知道。

    小孩的mama皱眉，说你怎么能不知道，怎么当妈的？

    你这才解释自己不是他的亲妈，刚领养的，以前没见过，不了解他的情况。

    “啊？”她表情变了，“怎么能不要小孩呢……”

    “哦，他没mama呀。”后座小孩来一句，他mama给他一下。

    在你说出这句话后，四周原本抱怨的声音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他爸爸呢？”小孩的mama又问，“他mama不养，他爸爸总该养吧？”

    “他爸死了。”

    周围更是沉默，小孩的mama也一副不知道说什么。

    后座小孩突然哇哇哭起来，抱着他爸喊爸爸不要死，他mama慌忙安抚起他，没空再跟你搭话。斜对角有个戴眼镜的学生，他吸了下鼻子，抬手抹一把脸。

    里奇艾尔好似哭累了，只一抽一抽。你给乔鲁诺与里奇艾尔换个位，乔鲁诺睡在婴儿车，里奇艾尔躺你怀里。

    “没关系，mama不要你了，还有我。”你低头晃着他，“以后我就是你的mama，我要你。”

    你听见有人哭出声。

    里奇艾尔好似能听懂，又或许单单是疲惫，抽哒抽哒，很快在你怀里睡去。

    反而那个哭泣的大人还在被别人安慰。

    那人说自己也好想要个mama，你想着……想着……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

    回到老家，这里仿佛没什么变化，亲戚前来火车站接应，三姑和二姨都来帮你抱孩子，蜜特拉终于一身轻，说自己这辈子绝对不要带孩子。

    在你亲戚的推荐下蜜特拉去了家五星级酒店，跟随迪奥离开这里之前，你是没听说过这里有五星级的旅店。

    二姨讲你离开没几年，附近的山就被开发，说要转型为旅游城市，带动经济。但你看这周围的建筑与大家的精神面貌，与记忆中并无不同。

    原先的家在母亲去时候就被娘家卖了，你完全不知情，但此时你已经懒得再计较。回来这里还要仰仗亲戚们的帮衬，否则之后的生活就称不上好过。

    带孩子果真是件累活，成为布兰度太太被娇惯这么长时间，体力选比不上小时候帮母亲干过的自己。才一小段路就气喘吁吁，你放下凡苏斯，蹲着歇一会。

    三姑说你要锻炼身体啊，要不然怎么拉扯大这四个孩子。你只顾着喘气，脑壳都是嗡嗡的。

    乔鲁诺咬着奶嘴，扒拉着要从车里爬下来，二姨问他怎么啦，他“呐、呐”着，非要下来。

    乔鲁诺爬到你腿边，不动了。把他抱回车里他还不愿意，最后把凡苏斯放婴儿车里，乔鲁诺歪歪倒倒站起来，拽着你衣服走。

    二姨夸他可真懂事。

    亲戚已经给你准备好新房子，说是新房，只是别家有空余的转给你住。迪奥·布兰度作为你的丈夫一直以来都在给你的娘家转钱，单一家子加起来，凭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回来。

    你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他图什么呢。

    娶一个没权没势没钱没学历没美貌甚至没生育价值的女人，几家子都沾了他的光。

    你牵着乔鲁诺的手，听亲戚们理所当然地谈论每月从你丈夫手里拿多少钱用来做事，不知自己能作何反应。

    帮你整理好带来的行李，两人便走了。你对带小孩一无所知，好在蜜特拉还在这里，你托她帮你买点东西，一些生活用品，还有照顾婴儿的书。

    蜜特拉给你买来一本育儿百科，你读得头晕眼花，大致看了一遍，对照上面说的时期，挨个给这四个孩子排查。

    几个小孩总是哭，你上个厕所，小孩见不到人，都要哇哇大哭。你又没办法时时刻刻都带着，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收养四个小孩。

    好在他们睡觉时间比较多，乔鲁诺与凡苏斯晚上能正常睡觉，只有里奇艾尔与盎格鲁睡眠时间不稳定，又因为同睡一张床上，总把另外两位吵醒。几个星期下来，闹得你有些神经衰弱，你打电话向达比求助，达比哥哥留家里帮你看孩子，弟弟陪你去医院。

    大夫只开了几副中药来调理，离开医院后，达比说不如回去看，他不信任中医。他指的回去是布兰度所在的城市，可这样一来一回，孩子怎么办，你不想再折腾了。

    生活里需要注意的小细节太多，所有对婴孩危险的小东西都被你收起来，隔一段时间就要检查他们的发育情况，又因为无法沟通，他们只会哭，你只能头大地去猜他们想要什么。

    终于，在一次达比弟弟打电话向你倾诉爱意，你忍不住冲他大发脾气，达比沉默一阵，问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你在电话这头哭，又不想影响到孩子，只把自己崩溃的情绪咽进肚子里。

    达比弟弟请假来你家帮你带一阵，你的情绪明显稳定多了，就是达比弟弟被这四个小孩折腾得不轻，很多时候小孩只认你抱，达比弟弟一抱他们，他们就哇哇哭。

    熬过这一阵，四个小孩都能夜晚安心睡了，你也终于能在晚上睡个好觉。每天陪他们玩，锻炼视力与听力，还有四肢练习，小孩不再吃奶嘴，性格也逐渐显出来，乔鲁诺与里奇艾尔更加害羞内敛，凡苏斯与盎格鲁则更外向更有探索欲。

    乔鲁诺与里奇艾尔时常一个娃坐或躺在一个地方发呆，只有你发出声音或做出动作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才会对外界有反应。乔鲁诺能说“妈咪”这个词，会自己走路、自己吃饭，但是也更粘人，不管是你陪他玩还是教他说话，他都要往你怀里钻。里奇艾尔也会“mama”，一开口就是妈啊妈，你都快不认识这个音了。盎格鲁与里奇艾尔还不会走路，但能自己翻身，盎格鲁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床上翻滚，经常砸到里奇艾尔身上，把里奇艾尔砸哭。凡苏斯最喜欢在家里摸来摸去，不会走路时就在家里到处爬，你上厕所他都要爬过来，你做饭他也爬过来，学会走路后，更是成了你的小跟屁虫，走哪跟哪。

    几个小孩都热衷于玩藏猫猫，你把东西藏到一个地方，让他们来找。还有一些益智小玩具，锻炼他们的思维认知，以及一定的记忆力。

    他们都喜欢照镜子，好奇镜子里的另一个人，他们自己抬抬手，镜子里的人也会抬抬手。

    你对他们笑时他们也会有反应，反对你笑，不过幅度稍有不同。乔鲁诺与里奇艾尔都笑得腼腆，凡苏斯与盎格鲁则会开怀大笑。

    唯独怕针的是里奇艾尔，他们应该接种的疫苗居然一个也没有，你一一给他们补上，其他三个都安安静静地挨针，里奇艾尔看到针就哇地哭，你怎么哄也不管用，最后是护士与你一起按着，才把疫苗接种好。

    比较困难的是断奶，一开始他们都很不乐意，但你严肃着脸，他们就都吃了。你按照各种育儿书籍给他们排查过敏源，暂时未发现他们对哪些食物过敏。盎格鲁还不喜欢喝水，非要喝奶，你只能慢慢把奶粉稀释，直到他适应水脱离奶粉为止。

    熬到他们两到三岁，你终于感觉自己不是在养小动物，而是在养人了。这四个小孩你实在照应不过来，就没带他们出去，只在家里做运动，教他们说话，读绘本，学儿歌，猜谜语，讲绕口令。你开始培养他们对外界的认知，教他们认物体，形状、颜色、物体的名称、物体的个数等等。吃饭与穿脱衣服以及洗漱上床，他们也有了具体的概念，起初他们还会争抢，你告诉他们，要合理竞争，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就先。他们第一个学会的循环克制就是石头克剪刀、剪刀克布、布克石头。

    这段时间里凡苏斯与盎格鲁最喜欢跟你反着来，可如果真让你不高兴，他们就会发怂，害怕让你不高兴。如果你抱其中一个时间过长，其他小孩就会不乐意，抢你要你抱，如果你不及时抱，他们就会各种哭，显得特别焦虑。

    你真想把自己裂成四等分。

    又熬半年，反复确定他们各方面发育得不算差，你就把他们送去隔壁幼儿园，可算能有自己喘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