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六岁

    这条街上的男人女人都知道慕悦十六岁了，只有周野不知道。他就像个傻子笨蛋，别人问起来，说你家这孩子都十六了，搁我们村都得结婚生娃了，现在对象找了没，没有他们可以介绍，工地上多的是有力气的小伙子，保准不叫她吃亏。这种话他听了总摇头，说姑娘还小呢，不到十六。

    怎么可能还不到呢。都2018年的秋天了，她记忆中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两个多月。就是今年7月中旬的那一天，周野提前一周到城北同事女儿推荐的蛋糕店里给她定了个与众不同的蛋糕来，说要庆祝她的生日。可到了晚上，生日歌也唱了，蛋糕也吃了，每天都要做的那些事都做完了，两个人准备洗洗上床的时候。

    他就像是失忆了一样，根本不记得两个人曾经定下的约定，关上灯，一切如旧。

    一切如旧。

    没有那时候威胁过她的，要把她弄得下不来床的性事，也没有各种暧昧的举动，就连翻身看她一眼，男人也显得懒惰。像是突然对她没意思那般，不喜欢她了。在愈发宁静的黑暗里，令她荒凉。

    “周野，你知不知道今天之后我就满十六了？”慕悦压根睡不着，没法睡，她这几天为了和他睡觉这件事，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还去问了蒋南，要不要在身上弄点香水，那时候买的校服都穿上身了，只等他脱呢，谁知道一上床，他突然背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

    “你妈说的生日能作数么？她那脑子能记住什么东西，兴许是随口说了个日子骗你的，别太把她的话当真。”周野知道她把手搭上来了，把提前准备好的话说出来，接着不动声色地拨开。很反常，男人居然对情色无动于衷。

    这肯定是借口。她努了努嘴，辩解道，“那你要是不承认这是我的生日，干嘛这两年都陪我一起过。还买那么好的蛋糕。”给足了期待，又不把事情坐实，她眼下听了他的话，心里实在难受。

    “总要有一个确切的日子给你过生日吧。”他这样回答，“刚才我看你吃蛋糕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去年也很开心……你要是觉得这时候不好，挑个时间，我再给你过个生日。”

    这借口真的太烂了。慕悦抿了抿唇，意识到他在推脱，直接脱了外衣，要他把手放上来，体会自己的热情。

    什么热情，他的手就像往常一样摸了两把就不摸了，yinjing呢，硬的，可以通过任何方式发泄，就是不要她。不知道在等什么。

    “是不行了么？”少女不害臊，什么都能说，心里琢磨着他们上周才刚玩过，不存在忽然就不行的可能，有些不信邪地摸了摸他的东西。那地方和之前没差，一样硬，火热的，能把她的肌肤烫熟，“我不介意的，你是什么样儿我都给你弄。”

    他躲在黑暗里暗笑，径直捉住那一双不安分的小手，问，“那么着急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跟别人睡觉得先找我兑了诺言么？”

    好大一顶帽子，她才不戴。

    慕悦光着身子坐起来，摇着头答，“我就是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没想和别人有联系。”

    “哪一天？”他固执道。

    “我十六岁的这一天。”她确定道。

    “那我换句话，我会等到你满了十六的那一天。”他疯了，他多少不正常。

    “那是哪一天？”她根本听不懂周野的话里有话，不知道阳历阴历全加在一起她得有多少个十六岁，她这会儿只想要个准确的答案。

    “等你不再期待十六岁的那一天。”男人终于转过身了，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又很自然地低下头，在她的唇上吻了吻，最后拉高她滑落的睡衣，要她安心睡去。

    要她的日子不是今天。

    为什么不是今天。她看着周野这么气定神闲的模样，突然觉得心慌，再问，“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么？周野，你不会诓我吧。”

    怎么会这样想。他扭头看了眼屋子里的一切，看见两人造就的各种生活痕迹，回答，“当然会有这一天，只是我不想你在太年幼的时候就学着去成为别人的老婆。”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她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我不舍得让你长大。”

    慕悦是听不懂周野说这些话的理由的。

    尽管这么一天一天等到了九月，等到蒋南上初三了，开始准备中考，没空出来找她玩，等到余银算着每月的收益又给她涨了几十块钱的工资，等到她把买的字帖都练完了，她还是想不通。

    这时候的慕悦已经高了，一米五八，快一百斤，胸脯呢，也尽人意，有个满B半C。周野对此爱不释手，因为精虫上脑的时候一点都憋不住，不掩饰，眼神会倾斜，嘴唇会含咬，手掌会揉捏。可偏偏止步于此。

    “余jiejie，我爸前段时间和我说，他不想和女人睡觉。你说，他这年纪说这话，是不是太反常了。我都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行了？”她想不通，又听不懂，最后无奈之下果断请了外援。

    余银听到问话，禁不住呛了几声，先是四下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关注到她们，再问，“你爸怎么会跟你说这种话，听岔了吧。”

    她摇摇头，真真儿地答，“没有，骗人我是小狗。”

    “我觉得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找别的女人。”余银也不含糊，见躲不过去了，直接帮周野说话，“他觉得你年纪小。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觉得你年纪小，可能当爸的都这样吧，他想享受父女俩的二人世界，所以暂时不找其他女人。”

    “还有你这丫头，少说男人不行这种话，他们一听就要生气的。”余银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慕悦又等了两周，跑去问蒋南。

    “南南，凭你对男人的理解，如果一个人和你说，他不会要你的身体。那是什么意思啊？”

    蒋南向来不反感她说周野的事情，每次听到了就会帮她一把，“凭我对男人的理解，那人多半不喜欢你。但凭我对周野的理解，他多半是不想伤害你。虽然你嘴上天天和我强调你们只是单纯男女关系，可每次他来接你的时候，我都能看出来，他是真把你当女儿。”

    “换个角度看，这事儿也挺好的。你爸妈这么多年都不管你，还好有个周野乐意管。我说周野这男人吧，既然他说了不肯要你，就是真不打算要你，你别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催他，万一说多了，他想不开真给你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