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流金之下
星舰上的日子往往是无聊的。 与来时相比，完成了一项任务之后的返程当然要显得轻松许多，假期、津贴、家人、庇尔波因特上一切熟悉的娱乐消遣，并且正值公司成立周年纪念日即将到来，对于大多数公司员工来说，这和故乡星球上的新年差不多隆重，少部分不这么觉得的，那一定是他或她的母星已不堪回忆。 回家的氛围诱惑着星舰上每一个人，砂金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可能是其中最不那么兴奋的一个。 专属于长官的休息室内，砂金脱掉了鞋袜，整个身体半蜷在沙发上，一盘新鲜水果候在手边，通讯用的全息屏幕则被他随意拉到面前。 从仰躺的角度望去，视频中的托帕小姐似乎被拉长得有些变形，不过她看过来，恐怕看到的也是砂金的下半张脸。 “看起来你很悠闲嘛。” “嗯，毕竟干完了一桩麻烦的活，这个时候还不好好放松，难道要在回去筹备周年的时候偷懒放松吗？” 哎呀，托帕眨眨眼，“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今年我们战略投资部的周年汇报其实不需要你来总结了？” 砂金不为所动，他从果盘里叉起一块鲜黄的果rou咬下，顺便介绍道，“匹诺康尼特产，适口性、营养价值、储存运输等等方面经过评估都很不错，预计下个季度开始远销出口，你要不要来投个资？” “说真的，同事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是在部门里听到了一些上面的风声，你在匹诺康尼的这桩任务，离公司定下的目标差得挺远，只是垄断几个土特产的经销市场，这可填不了战略投资部的胃口。” 她没有说得再直白一点，但砂金当然能懂她的意思——p46或者更上面的大人物对他的业绩不满意，轻则是罚俸扣钱，重则像托帕先前在贝洛伯格一样面临降级，从高层干部的位置上滚下去的话，周年汇报自然轮不到砂金上了。 “谢谢你的关心，真令我感动啊，先前你拒绝了我一起去匹诺康尼的邀请，我当时可是伤心了好久呢。” 托帕夸张得搓了搓手臂，勒令他不要假惺惺的rou麻，接着又说：“匹诺康尼虽然机遇无限，但和我的风格不合，连你都会被扣下身份基石，我还是敬谢不敏了。不过我确实很好奇，你后来怎么拿回来的？” 砂金又拿起一粒水果，浑圆饱满的颗粒在他指间滚过半圈，接着被塞进口中咬破，砂金笑得张扬，好像在嘲笑她的明知故问。 “还能怎么样？找了个机会又和他睡了一次，趁不注意偷回来了呗。”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但托帕一把抱走了拱到屏幕前的账账，警告地盯着砂金——别在猪面前开黄腔。 砂金好笑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下托帕只能看到他风sao大敞的胸口了，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好了，我们庇尔波因特见，当然，还会是在「石心十人」的圆桌旁边～挂咯。” 他相当自信又神秘地准备结束通讯，却听到另一边的同事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托帕装模作样地往自己根本没戴手表的腕上看了看，“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点的话……老大的星舰好像已经要和你汇合了？” 托帕满意地看到砂金愣了一秒，接着坐起身来，她没多说什么，挥挥手后切断了通讯。 这最关键的信息她怎么可能忘掉，托帕就是故意的。砂金没空找她抱怨，立刻联络了一下驾驶舱。 “是的砂金先生，我舰即将在十分钟后与公司的一级商务舰接轨搭桥，星舰信息已核实，属于钻石先生。” 砂金挂了频道，拜公司森严的等级制度所赐，只要是在业务中途，同一部门的上峰可以随时视察下属的工作情况，且无需提前通知或征得同意。 虽然，他也不可能拒绝钻石的来访就是了。 还有十分钟……我要去洗个澡吗？砂金刚踩到地板上，他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 ——即使是享有检阅特权的上司，也不得随意侵入下级员工们的私人生活空间。除非，这位属下自己给出了房卡。 砂金赤足走过去，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小别重逢，他轻声喊道：“钻石先生，您怎么来了？” 男人的外表兼富成熟和权势的魅力，年龄感和地位极其相配，考究的西装妥帖裹住宽阔有力的身材，肩线平阔，直折往下走过长长的衣袖，最后在一只金属铸成的手背前戛然而止。 钻石看了他一眼，就擦身过去坐在了沙发中央，砂金方才盖在膝上的一方薄毯还耷拉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滑稽。 砂金走回去，房间舱门在他身后无声滑动关紧，他开始觉得地板踩着有些凉意，走到沙发旁边，薄毯轻轻一扯就滑落到地上，砂金弯腰去捡，声音就飘近坐着的男人，“老师，我很想您。” 他在撒娇示弱，当然其中也有真心。 砂金的手指刚碰到毯子边缘，眼前的长腿有了动作，一只皮鞋踩住了薄毯。 砂金还是抓起了这条毯子，低着头扯了几下，纹丝不动。他抬头去看钻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下一刻男人抓着他手臂提了起来，把他按在腿上吻了过来。 钻石几乎不会主动来找他。 以往每次出差前，砂金会申请在部门加班一夜，第二天带着浑身的痕迹和气味离开，反正没人敢戳他脊梁，他就把一个男人的jingye当自己的护身符。 回来也是这样，活干得漂亮，砂金在庆功宴上就会把自己灌得多醉一点，酒精能让他整个人更热更软，却射不出来，只能靠yindao潮吹或者后面干性高潮，他知道钻石喜欢限制他出精的次数。 要是干得不漂亮，或者他生了病、受了点伤，砂金一般会用掉休假额度，极少有同事见过他虚弱或狼狈的样子，虽然这种时候是卖惨和博得怜惜绝佳时机，但砂金选择一个人恢复完状态，接着再去找钻石接受惩罚或教导。 所以，今天着实让砂金很意外。 他回抱着男人贡献自己的唇舌，腿却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动情地把老师蹭硬。 钻石察觉了他的踟蹰，问道，“不愿意？” 刚被吻完，砂金嘴唇湿润，舌头上还残留着麻痹，他商量道，“我用嘴可以吗？” 钻石不置可否，冷硬的义肢插进砂金柔软的发丝，砂金从他大腿上下来，脚下的薄毯正好能在膝下派上用场，他跪在男人双腿之间，鼻尖蹭过裆部，用牙齿解开后仔细含了进去。 钻石的yinjing特别粗大，砂金吞过这么多遍了还是很吃力，他刚吃水果时其实还被一块甜倒了嗓，喉间一块软rou痒得发麻，此刻被巨大的茎体捅过，反而好了几分。 砂金的脸本来就小，给人koujiao时尤其显嫩，他不用上刻意的勾引时其实安安静静，很认真地舔过每个褶皱，一下一下咽着深喉，眼泪还是会有，钻石低头看着，眼角的泪不像是流出来的，像这个小东西被他塞得太满，被硬生生挤出来的。 金属义肢摸过砂金的脸，钻石开口，声音冷淡低沉，“你身上有伤。” 砂金顿了一下，没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接着想迟早要暴露，上上下下含吐了几回，就当点头承认了。 钻石没问下去。男人靠回沙发，抓着他的头发享受了一会儿冲刺，接着叫他吐出来。 砂金手背抵着唇角，干咳的时候偷偷揉了揉发酸的脸颊，主动道，“不严重，可以做的。” 钻石看着他，和缓地命令：“脱掉。” 砂金站起身，顺从地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开始解，他身上的像是鞭痕，颜色已经没那么可怕，但看起来完全褪去仍要时日。 他是存护令使的人，有身份基石护身，受伤一般也就浅浅一道，如今一趟商务出差回来，却搞得遍体鳞伤。 钻石对他的身体看了许久，砂金似乎终于意识到脱衣服不是为了zuoai，他顶着视线又披上了衬衫，主动认错，“我不会再让别人有拿走「砂金石」的机会。” “单凭那个「家族」分支应该还做不到悄无声息拿走，假面愚者和他们有暗中来往。” 既然钻石先谈起了工作，砂金顺水推舟，“正如老师推测的，我发觉这一点后，选择联合了无名客的力量。中途那位假面愚者就觉得无聊，又中断了和「家族」的合作，但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和「开拓」的联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虽然在匹诺康尼上吃了点亏，但阿基维利愿意和我们互惠互利。” 是的，这才是砂金不惧上面问责的底牌。 本来匹诺康尼在评估中得到的评价是“快要被虫蛀掉的星球”，即使能够全盘控制上面的物种演变，说不定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真蛰虫一二三代。 但现在它焕然新生了，未来不可限量，砂金不仅豪取了三分之一的出口关税，还为战略投资部拉来了星穹列车这个合作伙伴。 奔行在星海之间的清算讨债人们，最需要的，不就是到处「开拓」的情报吗？ “当然，先前托帕在贝洛伯格上的网开一面也给他们留下了好印象。” 钻石哂笑，“你还记得替她美言？托帕上个月就已经回到p45了。” 砂金笑笑，“那我就撤回这句，全为自己邀功。” 他年轻、胆大，只带自己的团队去啃匹诺康尼这根硬骨头，在围剿的劣势下不仅全身而退，还拉来了新的帮手，战略投资部本身想要的东西前途未明，如今可收获的利益却踏实可估。 钻石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手指，砂金心领神会，抽出珍藏的雪茄剪好递给男人。 熟悉的焦香味飘发，砂金想了起来，他就是从这个男人这里学会了抽雪茄。 半支烟毕，钻石终于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去周564星球，陪我办点事。之后和你一起回庇尔波因特。” 砂金跟着钻石去了上级的星舰，自己的那艘继续导航。 他空身而去，几乎就多穿了一双鞋子，跟在钻石后面从舰桥走向房间时，一路也偶遇许多熟识面孔，他们都对他出现在这里毫不惊讶，对他一直跟进长官卧室更是司空见惯。钻石几乎从不用新人，不会有没眼色又好奇多嘴的出现在身边。 去周564星又花了四天，砂金基本都待在卧室里，他在这里有全套合身衣物和私人用品，当然更多情况下，他会穿钻石的衬衫。 前两夜其实没做，砂金躺在男人身边时有些失眠，只有这种极其偶尔的时候，他会有一丝对人生、未来、亲密关系等等的迷茫，但他的失眠也是安静的，他会保持靠在男人怀里的姿势待到天明，正好白天无所事事，用来补觉恰到好处。 第三天的时候他洗完澡出来，没用浴巾擦拭，也没穿浴袍，贴在身上的是沾了水的宽大衬衫。钻石把他按到床上，刚插进去就潮吹了，砂金在浴室里已经自慰得差不多了。 他从匹诺康尼回程开始就在吃和睡之间休息，但依然显得瘦削单薄，体力似乎也没恢复太好，做了大半夜就高潮着晕了过去。钻石拨了拨他的头发，搂着人直接睡了。 砂金第二天又被干醒，整个人软得没法动弹，xue里酸胀一片，估计是被插了一夜，他沙哑地喊老师，特别喜欢在这种时候用上规规矩矩的敬语，请射在我zigong里请了好多遍，钻石才让他如愿以偿接到了满满的jingye。 砂金又睡了过去，直到午后才醒过来。男人不会宠他到抱他去清理，叫别人来代劳又可能在他的浴室里偷腥，于是砂金到下午才装着一肚子jingye去给自己清理，打开yinchun的手指都撑酸了，钻石的东西才慢慢流干净。 晚上终于抵达周564，钻石其实没透露到底是什么公事，直接让砂金打扮好就要去干活。 当然实际也确实是小事，小到砂金想不通为什么需要他们俩亲自光临，换个p30都绰绰有余。 他的困惑一直到后半夜才解开。 在当地最好的酒店下榻时他仍然和钻石住一间，豪华套间有两面玻璃落地窗，砂金以为钻石想让他跪在这里挨cao，但似乎不是。男人坐在正对窗户的沙发上，让他也坐下，然后他们一起等待到了凌晨两点。 最初是远方夜空的边缘泛起白光，砂金还以为这里的日出这么早，但很快发现不是，那是一颗恒星在逼近这颗星球，由于体积之间相差了几万倍，即使实际距离上仍有许多光年，恒星自身的光芒也足以把整个夜空都照亮。 砂金紧绷了起来，手指扣紧沙发边缘。 接着是rou眼本不可见的恒星风暴，在这个距离上，组成恒星核心的那团气体产生的大量粒子都会吹到这颗星球上，周564的文明等级不高，这里还在使用电磁作为能源，恒星风暴会对这里的产能设施造成严重破坏。 砂金告诫自己冷静，他应该睁大双眼，看这一切。 再之后的事情他在今夜是看不到的，也许周564的大气层也会被蚀出无数空洞，宇宙射线直接照射地面，能源瘫痪土地恶化，政权倾覆人民暴乱，也许这个简简单单的文明就会因为今晚的这场风暴而就此毁灭。 毕竟一颗星球，其实也不比一个人坚强多少。 正如他的故乡和他，茨冈尼亚几乎已名存实亡，空余名字、历史、和它诞育又送走的游子们在宇宙中飘荡。砂金最后一次从茨冈尼亚离开后，它在一次恒星风暴中灭亡了，而他却还在这里，见证另一场也许相似的命运。 他不知道钻石带他看这个是为了什么。 天空越来越白，两颗星体之间距离的拉近带来引力骤增，再接近下去的话，周564可能会就此被吞噬。 砂金盯着那几乎灼目的白光，正在此时，维里塔斯·拉帝奥的影子忽然闪过脑海。 数年前的学府星上，彼时拉帝奥还未拥有「真理医生」这个名号，却已经用真理医治了一名病人。 砂金在那次公办的一个夜晚也碰到了恒星风暴，甚至有两颗游离天体差一点就撞上学府星。 他那个时候的应激反应严重许多，全身僵直无法动作，童年时无数次见到的景象再度出现，天空仿佛被撕裂，大地仿佛要化为尘埃，茨冈尼亚人只会责备自己，他们说我们有罪，理应承受诅咒，肮脏的血脉终有一日要被天上的大星泯灭。 但这里不是第一真理大学吗，这里不是有着全星系最聪慧卓越的头脑，这里不都是带着赐福和期待而降生的人们吗？ 拉帝奥发现了他的异样，起初他以为砂金发作了什么疾病，但随后发现了问题所在。拉帝奥嗤笑一声，他解释了这是一种宇宙自然现象，成因、可能影响、种类，以及分布区域和发生频率。“在这里大概每十几年会有一次，风暴带来的丰富粒子是绝佳的研究基材。” 钻石的声音将砂金的视线从窗口拉回，“恒星风暴将在1.5个宇宙时后结束。看过了就可以了，睡觉。” 砂金回头看向上司，他忽然问，“钻石先生，谢谢。我今晚可以在沙发上睡吗？我想继续看一会儿。” 钻石留他独自站在窗前，砂金躺上沙发，扯过毯子裹住了自己。 恒星星冕喷发出的离子云让星空黯然失色，庞大的混沌七零八落又光彩迷离，璨若流金。 砂金看着这一切，胸中同时回响着古老土地上矇昧的忏祷，和科学殿堂下祛魅的普教，他头一次，从灾难中看到了美丽。 他在裹紧的毯子下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活着很好，我现在很好。 回去后可以申请十天的休假，接着是公司周年，之后呢，下一个任务、下一次出差不知道是在哪边…… 庇尔波因特的时钟即将轮入夏季，他刚好错过了星球上的春天。 但愿下一个目的地，能看到许多许多的花开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