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回忆（下）
你醒来时，四下一片黑暗，之后身侧有一团燃起的篝火燃着。 韩吉队长关切地凑了上来：“啊，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你虽然醒来了，但是还是感到全身酸痛乏力。但比这个更重要的是，你想知道剩下的伙伴们怎么样了。 “我没事的队长，兵长和艾伦他们呢？ “他们没事，现在我们驻扎在玛利亚之墙内休息，大家都很累了。休息一会儿再赶路吧。你能站得起来吗？” 你尽力站起来跺了跺脚，发现自己情况其实还好。 此时不远处的黑暗里浮现一个身影，正快步地向你们走来，是兵长。 “我看过了，周围都没有巨人，做些东西吃完再走吧。艾伦那小鬼情况似乎不太好，已经让人先送回去了。”兵长一如既往地冷静，对韩吉吩咐道。 “你醒了，过来一下，有话要和你说。”兵长转头看向你，言语间有着不可拒绝的坚定。 你知道你今天的表现有些激进，这不是一个调查兵该有的样子。不管是作为前辈还是上级，甚至是救命恩人，他都有资格教训你。 走到离驻扎营地有一段距离的树林旁，他停下了脚步，于是你也停下脚步，等着让他先来发言。 “小鬼，我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亲人了。可调查兵团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人类的希望。”他看着你的眼睛，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但却有一丝关切藏在其中。 你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就已经继续说道：“斩杀女巨人的能力你还没有，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她并没有无垢巨人那么简单。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今天的情况，如果不是幸运的话，你今天很有可能不会是活着站在这里。”利威尔的话虽然严厉，但他说得都对。作为一个士兵，你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你实在太能够理解他这番训导的苦心，也明白既然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让自己的生命白白废弃。 “兵长，我知道了。如果不是你们救我的话，我可能还是那个刚从地下城来到贫民窟就失去双亲甚至生命的孩子。我会更慎重地看待自己的生命。” 他的眼神里有闪动：“地下城，你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吗。” 你点点头。你早就猜到如此冷毅的兵长利威尔应该不会有所谓幸福美满又富裕丰实的家庭。但你没想到的是，他也是地下城长大的少年。 “不过，地下城也只是墙内之墙罢了，我们任何时候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他嘴角抹上了自嘲的笑意，话语中夹杂着苦笑的“他乡遇故知”之感。 那天，在韩吉队长招呼你们吃饭之前，他告诉了你自己为什么会加入调查兵团。你也短暂地惊叹于他和开膛手肯尼以及不苟言笑而德高望重的艾尔文团长居然有着那么深的渊源。 更令你震惊的是，利威尔告诉了你女巨人就是阿尼的消息。世界像开玩笑一样，总是给予你们墙内人类一个个谜题，且从无休止或予以解答的迹象。你们所能做的，只能是不断战斗、不断失去。 到后来，新兵不断入团，又纷纷在一次次迎击巨人的战斗中死去。你也更加明白了当初兵长在树林旁对你说那一番话的意味。 你也明白，这样的世界里生存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事情，感情更不是该存在于你身上的东西。 可是在一次次看到利威尔的侧脸从面前闪过时，望见他一次次出发前对士兵们的训诫时说道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不要做没有价值的牺牲时都会看向你的眼睛时，你不得不承认你已经爱上了他。 你也说不清楚到底喜欢爱他哪一点。即使同为地下城出生的孩子，他并没有对你多加照顾；作为与他同生共死多年的伙伴，他也并没有对你另眼相看。 你知道这份感情只能被压抑，于是你也只是默默地更加关注他，于细微之处给他特别的照顾，就当是对自己这份不该产生但真挚感情的一种交待。 艾尔文团长去世的那天，你也受了很重的伤。虽然在墙里配合艾伦和三笠他们作战的你并没有受到多少兽之巨人的影响，但超大巨人散发的高热蒸汽，灼伤了在一旁配合阿尔敏作战的你。你的手臂被严重烧伤，在实在忍受不了疼痛的时候，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难道这就是你的结局了吗？你艰难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摸向上衣兜，那里装着一小袋之前在王城用兵禄换取的名贵红茶。 明明还没有，把这个给他呢。 在昏迷的前一秒，你看到了超大巨人已经爆炸，所以你就像要安心上床入睡的孩子一样，任由自己昏睡了过去。 在那个梦里，你梦到了辛勤劳作只为了送你到地面上生活的父母，也梦到了好几个死在你面前的那些年轻的生命。你贪恋他们的音容笑貌，久久不愿醒来。 你在夕阳西下的农场上穿着青春少女都喜欢的裙装，尽情地奔跑，享受着安心和幸福。你听到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再不断呼唤你的名字，随后你回过头想要找到声音的主人，一片黑暗席卷而来。 你看到眼前的窗外，正电闪雷鸣。大雨击打着玻璃窗，发出阵阵响声。 这里不是宿舍，更不是调查兵团在城墙附近的驻扎兵营。那又会是哪里呢？ 陌生感让你充满了警惕，你猛地坐了起来。由于是刚醒，这样激烈的动作让你眼前发黑，但你还是看到一个身影走近了你的房门。 待看清来人后，你悬着的心一下就放松了下来。是利威尔。 于是你开始转头看清房间里的陈设。这是一间打扫得相当干净的房间，就是在一片黑暗中也能看到地板光洁明亮，小屋中间的木质小桌上插着几朵紫色的鸢尾花。 “你不用害怕，这是我家。因为伤兵太多，你的伤势又很严重，医院和宿舍都不是合适的地方，所以就把你带回来给你收拾了一个房间。”他在门口缓缓地说道。 “你身上的衣服，是韩吉和三笠她们帮你换的，你之前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但我没有扔掉，如果你还要的话，等你好了我帮你找来。”他倚靠在门框上，出奇地温柔。 你想起自己昏倒前死守的那袋茶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口袋里有重要的东西。那个不会已经丢失了吧？” 他走近你，把放在门口的那盏灯放在桌子上，低头电灯的同时说：“茶叶吗？味道还可以，就是有些血的腥味。” 灯亮了，你羞红的脸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同时，你也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似乎不似从前那样冷漠，充满了柔和的颜色。 但你还是知道，希望不代表行动。而行动更不会代表成功和美满。你很快收敛了这一瞬间的喜色，对他道谢说：“兵长，谢谢您收留我养病。等我能自由活动了就回到兵团，不再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目光居然闪烁，指间也有了微微的颤抖。他迟疑了片刻，微笑着说：“我知道你其实想说什么，我也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我都知道的，但我也不敢对你承诺什么，你能理解吗。” 你太能理解了，于是你干脆以沉默回应。就算是梦里的伙伴们，也不会允许你以一己之私在王城与他享受任何安逸。 “早点休息吧，多想对伤口恢复没有好处。有什么需要喊我就可以了，我会及时过来。”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全身多处骨折的伤口总是恢复得很慢，而到恢复后期，骨间又疼又痒的感觉让你彻夜难眠。就算睡着了，也会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可你深知，那些死去的同伴一定会比你痛苦太多太多。所以当利威尔每每听到你梦中的痛吟从隔壁房间走来看你的时候，你总是强撑着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告诉他你只是如往常一样做噩梦了而已。 韩吉和三笠还有莎夏，总会轮流来帮你换衣服，顺便告诉你一些玛利亚之墙修复工作的消息。 “墙外的世界吗？”韩吉说工作马上就要完成了，而你很快也能下地活动了。她还说等你好了就一起去到墙外，看看大海。 “利威尔那家伙真是的，明明自己就能帮你做这些事情，但我每次让他自己来他就忽然一脸严肃训斥我一番。当然我也不是嫌弃你麻烦啦，利威尔真的太迟钝了，你每次看他的眼神我都要被你感动了呢，现在墙都要修好了他还是这个老样子真是……” 你听到这些话大脑一片空白，难道你对他的感情真的有那么明显吗？可是初现安宁的墙内，还是忘了这样的事情比较好吧。 “哎呀不会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吧！”韩吉着急地摇着你的肩膀。 “我没事，队长，没关系的。”你失神的眸子重新对焦到她的脸上，对她笑了笑。 “好好休息哦，一起到墙外去。啊！真是梦想实现的一天啊！”她兴高采烈离开了。 …… 墙外的世界，真是超出了你们所有人的预料。你和莎夏一起吃了很多美食，身体渐渐恢复甚至变得更加健硕。 甚至不光是美食，这里还有首饰店、照相馆之类有趣的地方，大家缠着韩吉和利威尔挨个进去消费了个遍。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都抱怨着身上的钱根本不够。 开心之余，大家都一样，对帕岛的未来心里存留着隐隐担心。因为和墙外的世界相比，帕岛的确太过落后。 回到帕岛之后，与帕拉迪岛新交好的国家为这里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全新的生活方式。一切确实正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直到你们突然接到通知：消失了许久的艾伦变成巨人出现在马莱大肆破坏。利威尔带着大家乘坐飞艇前往马莱，展开救援和战斗。在这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仿佛又回到了和巨人缠斗的那些岁月，前后发生的这许多事情让你们都发现，曾经的少年艾伦忽然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长成了一个相比起你们更加心事重重的大人。他告知你们，他要发动地鸣踏平除帕岛外的整个世界。 与大家不同的是，你在冥冥之中认为艾伦的做法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完全不是什么叛逆或者其他自私的原因。 但战争和死亡带给帕拉迪岛的伤痛和恐慌不比任何一个地方少，你们都必须要阻止他。 利威尔却在你决定加入他们前往战斗的前一天，把你叫到了一旁。 “你加入耶格尔派，我带着他们去阻止他。”他又像个真正的上级一样，对你发号施令。 你心里的怒火和不解完全压抑不住：“不行，凭什么？我要和你们一起去，这是调查兵团士兵应有的使命。” 他却在这个时候反手把你剪到身前，把一个东西塞进你的衣兜里，对着来来往往的耶格尔派官兵喊道：“就连你也想用耶格尔派的名头威胁我？我杀你要比砍杀巨人或者踢翻艾伦·耶格尔容易多了。” 几个士兵用枪指着他，示意他放开你。他却用只有你能听到的声音在你耳边轻轻说：“回到我们的家里去，不要等我。这是我最后的命令。” 他放开了你，你自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加入这场战斗了。你失神地离开了总部，回到了那个小房子里。 “我们的”家吗？利威尔，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这样想着，你下意识摩挲着凸起的衣兜布料。 你想到他往你口袋里放了东西，对着月光你把它取了出来细细端详。那是一枚银戒指，表面刻着你的名字，里圈却刻着阿克曼的姓氏。原来是在去到墙外首饰店的时候，就当作家人了吗？可这真相来得真的很残忍，他告诉你不要等他。 也对，这是出于她的私心，他不想再失去了。 你听说他在巨树森林旁已经身受重伤，但已经救了回去。你压抑住无数次起身出门去寻找他们的欲望，把希望寄托于一次次在你身上落下神迹的幸运女神。 那场旷世之战的情况，稍晚才传到你的耳朵里。你的等待天天都在化为无望，但要叫你怎么不想他、怎么不等他呢？ 满屋子的茶香和满院的鸢尾花和你一起做着无言的等待。可这么长时间以来，约翰、三笠、柯尼他们都回来了，只有一向敏捷善战的他在那场大战后杳无音讯。 可是现在，他就在你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