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
冰凉的脸颊上突然泛起了温度……伊索·卡尔嘟囔着“我醒了，别闹了诺顿”，边抬起了头，银发披散在肩上。伊索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发现温度的源头是眼角的泪痕。正疑惑着自己为什么哭的时候，驱魔人突然发现这里不是他的家——指缝之下，显露出的景色是星空下的银河，与天际的极光。 自己甚至不在一个正常的地方，但初步推断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因为没有任何魔力反应……对吗?伊索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他就发现衣服上的扣子全部被解开，里面的衬衣也皱巴巴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似乎忍不了这一点——驱魔人边整理起衣服，边开始思考。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当然，伊索·卡尔很清楚自己是谁，他甚至能马上清醒，然后回忆今天……大概是今天早上干了什么。我坐在窗边，吃着早饭研究着缝纫书，在等人……漫步到一颗流星之上的时候，驱魔人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 “……诺顿！” 我是来找寻伤害诺顿的罪魁祸首的……但是这里是哪？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不行！我得马上找到回家的路！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为什么会昏迷的伊索渐渐加快了脚步，然后以底下的宇宙裂变为起点，开始朝着没有天际的黑暗奔跑。 在跑出约莫一百米距离的时候，驱魔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因为底下的行星运动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极光飘过银河的那一刻，它们都以有规律的轨道开始转动…… 伊索·卡尔转过身，看见了一名从未见过的青年男性。 以杰伊·卡尔主教之子的名义发誓，这绝对是伊索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深色的长裤贴齐流苏边的布靴，吊带下衬衣繁复美丽的花纹与胸口的宝石的搭配堪称完美，四肢修长却不瘦弱，可以看出对方的身材多么地符合希腊美学审美。比较令人惊奇的是，对方蕾丝花边的袖口下冒出的是枯骨——驱魔人仔细眨眼看了看，又感觉像是颜料。五颜六色的花瓣从他的帽子上掉下，有些落在他的紫色卷发上，有些则向下坠落，其中有一片黄色的飘到了伊索的脚边，停止在虚无的星空上。 其实按照常理，遇到这样漂亮到奇怪的男人，伊索·卡尔应该只能看到第五秒（这是他和诺顿初遇的时候，伊索观察对方的秒数）之后就失去兴趣离开，但这次他却没有办法逃避社交了。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星空，而驱魔人也有预感，这里不一定能靠自己一个人走出去。 虽然依靠自己走路缩短了两个人之前的距离，但面对着对方的背影，伊索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而起。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漂亮的男人感知到了伊索的靠近，他在驱魔人尝试抬起头开口的第二秒转……不，应该是飘过了身（伊索发现他的脚没有“着地”）。于是今年21岁的银发青年的眼睛里就突然掉入了那双红褐色眼瞳，然后还没等伊索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端倪来，他就被男人的黑白面妆吸引了注意力。 他从未见过能把骷髅头当做面饰的男人……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足够漂亮。这份诡异的美感再次让伊索迷惑，再加上实在不知道怎么和陌生人讲话，驱魔人木木地站在原地，和男人面面相觑。 “你好。” 男人的声音很平和，同样吐字也非常清晰，听起来约莫三十岁不到。伊索看不清男人的表情，甚至没法探明对方五官的细节，他的所有表情变化都被隐藏在黑白骷髅的面纹之下。虽然伊索仍然觉得这是个漂亮的男人，但却下意识地戒备了起来。打个比方的话，诺顿·坎贝尔的样貌虽然有着烧伤的瑕疵，但不可置否的是，那罕见的金发以及突出的下睫毛依旧给人帅哥的印象，并且伊索当初只看了一眼，就把诺顿的面容牢牢地印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 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的确漂亮，但却给飘忽不定的感觉……甚至一闭上眼睛，伊索对他的印象就会完全消失。 “你看起来好像很困扰。”伊索没回话，男人倒也没有一直沉默下去，他把重心放在身体前端，然后慢慢地飘到了驱魔人的身前，在最后的几厘米间隔停下，站直了身子。伊索感觉到男人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没有魔力反应……虽然知道没有魔力反应就是最好的安全证明，但身处这个奇怪的地方，伊索就不得不保持着最基本的戒备。右手贴在身侧，慢慢缩小和圣判剑柄的距离，眼睛则直直地盯着男人的双手。 “如果你想早点离开这里的话，还是别做出这种举动了。”青色的火焰从男人的身侧显现出来，驱魔人下意识大后撤，却没有想到青焰十分快速地跟了上来。伊索急忙抬起手臂试图抵御“攻击”，没有想到火焰只是烧掉了自己护手上的一小层皮革。 “你从哪里来的？” 伊索只能瞠目结舌，因为他真的对此一头雾水。想到面前的男人似乎颇有能耐但无敌意，驱魔人便硬着头皮回复：“我有一个……朋友，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治好他，他却没有醒过来，于是我去到他探寻过的森林寻找罪魁祸首……然后，就……” 剧痛……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想回忆起跑到森林时候发生了什么，脑袋就会剧痛——伊索忍住痛苦，想记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奇怪的是，大脑却给了他一个极为简略的印象：他昏迷了，然后在昏迷期间，他做了一个长长的，和诺顿zuoai的梦…… “向西去吧。” 紫发男人眨了眨眼，嘴里冒出了意味不明的话语。火焰漂浮在他的身侧，更加给这个漂亮的陌生人增加了神秘的气息。 “什么？我有点没听明白——” “如果你想要找到那个原因的话，你就向西吧。”男人突然走了过来，趁着伊索还在迷糊的时候，搭上他的肩膀，凑到耳边，“记住，树叶生长最为茂盛的地方是东方。” ※ 莫名其妙。 再一次从梦境中苏醒之后，伊索在地上躺了好久，才能明白自己到底身处于什么地方。但理清了所有记忆之后疑问却反而更加多了——驱魔人深吸一口气，抓起手边的提灯，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都搞不清楚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了。 伊索小心翼翼地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又夹了夹大腿，一时半会也没有整明白“之前到底有没有被魔物侵犯过”这个问题。甚至周围的树木都极为正常，树叶郁郁葱葱，枯枝……枯枝？ 驱魔人小声地念诵了发光的经文，照亮了一大片周围的区域，然后发现的确树木的绿叶数量十分地不均匀……并且，繁密的的确都是同一个方向。伊索下意识地就朝着其反方向开始移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的确景色看起来没有刚刚来的时候那样重复了……驱魔人甚至听到了风的声音，并且脚下的土地也开始变化，从苔藓和杂草遍布，变成了小草地和野花交汇的新景象。 不过这个过程实在是又臭又长，还是说自己的体力已经没有从前那样好了呢……总之伊索在勉强到达森林的外围，差点要走出树林的迷宫的时候，已经累得走不动路了。他很想就此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但他依旧惦记着诺顿…… “睡吧，伊索。” 沉入梦乡的那一秒，伊索·卡尔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