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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95节

    母亲,我喜欢卢辰钊,跟他?在一起我高兴。”

    崔慕珠握住她的手,眼?里露出几分欣慰:“故而我只是动摇过,即便面对闵尚书?的恳请,我也狠下?心来没有为你拿主意。”

    “母亲。”李幼白?伏在她膝上,眸色欢喜。

    崔慕珠又道:“昨日的事你该知道陛下?的决心,他?没有杀你,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而是为了给三郎铺路,为着他?刘家江山。

    三郎要承继大统,必然需要有自己的左膀右臂,他?需要有自己的人。”

    李幼白?嗯了声,如今朝堂青黄不接,贵族和寒门势力虽暂时保持平衡,但有朝一日刘识登基以后,实则缺少老派贵族的支撑。贞武年间?朝廷重?视科举,提拔了不少寒门学子?入仕,虽打击了权贵,取得暂时的安稳,但也埋下?了祸患。老旧贵族根深蒂固,岂能在一朝一夕被挖掘清理。

    刘识不是刘长湛,他?是长在安逸里的皇子?,本身对抗防备便不如刘长湛那般警觉,也不如他?手段狠戾。

    以镇国公府为首的勋爵门户,自然能为刘识保驾护航,他?们本身就?代表着眸中权势,稍微倾斜便可?能引发暴/乱。

    拉拢镇国公,一来稳定姜家,二来扶持刘识。

    过几日卢辰钊从淮西回来,想必是要封赏君恩的,不出所料,前?段时间?禁卫军指挥使入狱,空出来的位子?需要人有人顶上,如今看来,卢辰钊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文有闵明旭,武有卢开霁,这是刘长湛的打算。

    毕竟镇国公一族的忠诚,本朝太/祖早有赞誉,之后几十?年,也只有镇国公一脉安分守己,其他?勋贵世家或多或少蠢蠢欲动。尤其是在刘长湛初登基之时,天下?各地陆续冒出兵变,虽很快攻克,但追根溯源,都有老旧世族相关。

    刘长湛是要重?用卢开霁了。

    李幼白?忽然愣住,抬起头来对上贵妃的眼?神,两人目光清净,似乎都明白?了其中深意。

    崔慕珠叹了声,说道:“我也想让你得偿所愿,想看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方才她与刘长湛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刘长湛气急,却仍忍着没有动怒,只是脸色阴郁,想必这几日都不会再来了。

    “但此?事很难,以陛下?的心思,怕是不能成全你们。”

    李幼白?直起身来,原本刘长湛留着她不杀,便不只是心慈手软,他?爱贵妃,不愿在此?时刻再与她起纷争。但若李幼白?违背了他?的意愿,非要跟卢辰钊在一起,那么情形便完全不同?了。

    情敌之女和护国武将,若李幼白?为言文宣翻案,更?或者是挑衅皇权,那两人联合起来完全能够左右刘识,到时皇权受到威胁,天下?便将不再稳固。

    但她嫁给闵裕文,结果?则截然不同?。在刘长湛的思维里,或许情人反目,终究变成对敌,文武大臣因娶妻生出嫌隙,正好可?为上位者所用。不勾连的大臣便不会结党,互相牵制才能长久恒远。

    “你一意孤行,结局只有两个。”贵妃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

    “其一他?会杀了你,其二废去卢辰钊所有权力,或者连世袭的荣誉都会被剥夺。”

    李幼白?握紧手指,咬着牙清楚地将利弊衡量。

    卢辰钊身上担着卢家阖族,不只是他?自己一人,他?所争取的,获得的,都是他?豁出性命该有的,他?好容易走到今日,她又怎能让他?在两难中选择。

    他?不能放弃拼来的东西。

    李幼白?复又趴在崔慕珠膝上,崔慕珠的衣裙湿了,她抬手想用帕子?给李幼白?擦拭,李幼白?反而低头朝下?,整个儿埋进?繁复绮丽的裙裾间?,双肩微微颤抖着,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半晌,她抬起头,眼?眶通红。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席上,崔慕珠找出提早选好的日子?,统共三个,最早的是在年底临近除夕,时间?上有些仓促,之后转过年来花朝节前?后,最后的一个则是六月初夏。

    “是礼部合着你们两人的生辰八字特意挑出来的好日子?,我也仔细瞧过,的确满意。明旭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纯良,才华斐然,京里的小娘子?都想嫁给他?,你凭着婚约得到了,且要珍惜。”说这话时,贵妃看向李幼白?。

    李幼白?点?头:“我会的。”

    闵裕文面容清雅,闻言起身作揖:“娘娘放心,明旭能娶得心中所爱,定会待她如珠如宝,永不相负。”

    崔慕珠招手令他?坐下?,笑道:“旁人说这话我定是不信的,但你说,我信。明旭,我把幼白?交给你了。”

    她握着李幼白?的手,郑重?放在闵裕文掌中,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她前?半生过的艰难,我没能护着她,往后我希望你凡事将她摆到第一位,不管遇到任何事,我要你保证你首先选她。”

    “娘娘,我保证。”

    闵裕文抓住李幼白?的手,目光坚定地回应。

    ....

    刘冷润从外面进?殿,解了氅衣扔给宫婢,随后急匆匆跑到内殿,却没看到姜觅云的身影。

    “母后呢,去哪里了?”

    往常这个时候,姜觅云都已经拆卸珠钗,沐浴更?衣准备就?寝了,但浴桶在屏风后摆着,还未加热水,换洗的衣物也都摆置在楠木小案上。

    显然,姜觅云尚未梳洗。

    刘冷润心烦意乱,在殿内来回踱步,宫婢端来百合牛乳羹,往常她是最爱喝的,尤其在睡前?。但今日刘冷润只闻了一下?,便皱眉呕吐起来。

    宫婢忙将东西端走,又给她拿干净湿帕子?擦拭。

    “小厨房换人了吗,怎做的这般难吃。”

    “还是以前?的师傅,奴婢闻过,味道也没变。”

    刘冷润瞥她一眼?,冷声道:“端走倒掉。”

    姜觅云进?门便看到那碗牛乳羹,她将氅衣递给宫婢,使了个眼?色,宫婢抱着氅衣拿到耳房烧了。

    “怎么了?”姜觅云压抑着喉咙里的兴奋,像是浮在声线上的颤抖,她咳了声,端起热茶一口饮净。

    刘冷润走上前?,挎住她的手臂将头埋在她怀里:“母后,我害怕。”

    姜觅云不解:“怕什么?”

    殿中再无旁人,刘冷润眼?眶一热,抓着她的手腕顺势跪下?,姜觅云睁大眼?睛。

    “我好像有了。”

    话音刚落,姜觅云踉跄着晃动身子?,刘冷润不肯松手,哭泣道:“母后,我听皇兄说,卢辰钊就?要班师回朝了。若他?知道我跟陈越..我们有孩子?,他?会不会不要我。”

    “当然会!”

    姜觅云咬牙切齿看着她,时至今日她不得不相信父兄说过的话,她就?是个没脑子?的,生出的孩子?也没脑子?,那是他?们离京前?气急败坏同?她吼出来的。

    她不信,不肯承认,可?看着眼?前?这个孽障,她又是羞怒,又是恼恨,最终皆化作无力的叹息,她扬起来的手慢慢抚在刘冷润脸上,低声道:“今日起你住在这儿,哪都不准离开,也不准再跟陈越见面。”

    “可?是陈越他?说了,我若是不点?头,他?便要跟他?爹娘坦白?,他?要娶我。”

    “他?也配。”姜觅云冷了脸,“总之你听我的,日后你定能嫁给卢辰钊,定会有个好归宿。”

    “母亲是要...”

    “我会让人秘密弄来落胎药,你喝下?将那孽种打掉,听清楚了没?”

    “我知道了,我知道。”刘冷润看着一身寒气的姜觅云,忽然觉得陌生。

    “母后手受伤了,母后您流血了。”刘冷润发现她袖子?上有斑驳血迹,手掌似乎被利物扎过,有刀刃痕迹。

    姜觅云抽回手,冷声道:“不是我的血。”

    她知道刘瑞君死了,但不解恨,于是在刘瑞君躺在棺椁后,悄悄去了灵堂,她用匕首划断了她的手脚,想到太子?和昌王受尽折磨,咳血而亡,她便再也忍不住,用刀子?割开她的胸膛,将那肺脏戳的稀巴烂。那一刻她像是疯了,停不下?来的刀,每一刀,都像在给太子?和昌王报仇。

    她心里苦,说不出,看着冷冰冰的血水淌出,她才收手,吩咐下?人将棺盖合上。

    她没甚好顾及的了,死之前?她只需安顿好阿润,便可?以了无心事去陪太子?和昌王了。

    陈越这种人,便不该活着祸害旁人。

    .....

    入冬后下?了几场雪,都没有今夜的硕大,树干上堆满了莹白?,压得狠了便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屋檐下?不断有积雪掉落,雪沫子?偶尔拍打窗纸,屋内静悄悄的。

    李幼白?拿着那本书?已经走神许久,半青看不下?去,想抽走,偏她握的紧。

    “姑娘,歇着吧。”

    她眼?圈都青了,自打那日从宫中回来,便比往常更?加勤奋,但凡空隙便都用来看书?练字,片刻也不耽误,要不然便是将大理寺案录拿回家中,誊抄查阅。

    李幼白?摇头,半青只好剪了灯芯,支着脑袋陪在一边。

    翌日,大理寺停尸房抬来一具男尸,引起不小轰动。

    李幼白?跟着过去记录,她站在人群后,听到唏嘘声往里扫了眼?,忽然怔住。

    难怪会过来这么多人围观,原是国子?监同?门,平南伯世子?陈越。

    他?尸体泡的发白?发胀,露出衣裳的皮肤青紫交加,像是死前?收到虐待,仵作仔细检查完,便又将布料剪开,待看到腰下?时,他?皱起眉头低呼了声。

    李幼白?攥紧笔,仵作缓了会儿开口:“尸体□□被除....”

    平南伯夫妇来过大理寺,去停尸房看了眼?儿子?后,便相继昏死过去。

    不怪他?们,实在是陈越的死状过于可?怜,也不知杀他?的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人折磨成此?形状才一点?点?勒断脖颈。

    晌午,李幼白?正在与同?僚用膳,忽听外头传来高呼。

    “世子?爷回来了。”

    “卢大人回来了!”

    手中的箸筷啪嗒掉在桌上,李幼白?的心一下?提起来。

    卢辰钊与刘识回禀完一应要务,便迫不及待赶回大理寺,甲胄都未来得及更?换,他?与上峰说了几句话,被人拥着走到堂中,目光下?意识寻找,却没看到他?想看的人。

    好容易才摆脱人群,他?装着若无其事去往书?房,一间?间?推开,但都没有李幼白?的身影。

    他?很疑惑,但又听新来的那个评事说,停尸房停着平南伯世子?的尸体,便跟着过去查验,甫一进?门,便看见他?朝思夜想的人,就?站在尸体旁边,与仵作誊抄详细案录。

    心里的潮水瞬间?涌荡起来,他?把脚步放轻,唇染上笑意。

    李幼白?并未注意到他?的靠近,只按照仵作的说法一字不落地记录,毕竟曾一起上过课,陈越虽非好人,但李幼白?不曾想过有一日会面对他?的尸体,他?死的太惨,看一眼?便觉得浑身打颤。

    仵作净手后离开,李幼白?也写?的差不多,将案录合上,不经意扫了眼?,倏地僵住。

    那人便站在门口,像一道明朗的光,将整个屋子?都照的明亮起来。

    他?笑,眉眼?间?的喜悦藏不住:“李幼白?,我回来了!”

    卢辰钊伸开手,朝她眨了眨眼?:“怎么,高兴坏了,话都不会说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后看了眼?,见没有人,便三两步走到她跟前?,用低沉温柔的声音说道:“抱抱。”

    第82章

    银灰色甲胄泛着淡光, 上面有刀剑打斗的痕迹,他比两人分开前黑了许多,面庞有种阳刚之气, 伸开的双臂像是停泊船只的码头,他微微挑了下手掌,洁白的牙齿露出来。

    “抱抱。”

    李幼白?眼眶有些热,但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卢辰钊似等不及了, 上前一步快要靠近她时,她忽然避开他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