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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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世界观(A=天乾,B=中庸,O=地坤) ·谢云流A × 李忘生B转O ================================ 谢云流自皇宫探查,共得两个收获。 一为《纯阳别册》一籍,一为李重茂被劫那夜,官兵搜查到的印有纯阳门派标志的发带。 那《纯阳别册》,实则本是纯阳宫传说中的册子,传闻出自祖师钟离仙师,乃是高于《纯阳心法》的又一本武学记载。不过这传说虽在纯阳流传多年,却毕竟连纯阳子都未曾提及过,亦真亦假难以辨别。谢云流于剑法一道精益求精,每逢习剑时必对招数加以改进,却也正说明了目前纯阳的剑法仍有细节漏洞。如今这册子被他发现,不论是否真为传说中那本,也对一直渴求着剑法进境的他来说,是一个极大收获。不过事关纯阳大体,与师弟商量后,还是决定先交给纯阳子定夺。 而那纯阳发带,却是纯阳宫弟子统一制式。谢云流潜入细看,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却已然明白为何朝廷派人监视他们——想必是怀疑这发带乃是当夜劫人时的纯阳弟子所丢,而轮武艺胆量,兼之与李重茂的关系,此人舍谢云流起谁?不禁只能暗认倒霉。 可李忘生闻言却面色一凛,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我的?” 谢云流震惊道:“可我记得,那晚你分明用的是黑色发带” 他的笃定不无道理,毕竟那晚他追在李忘生后头许久,纯阳蓝白发带,不可谓不显眼,任谁看了都会留意。 李忘生却摇摇头,思索道:“不是那时。师兄可还记得当初我们下山冰钓?” 谢云流微一沉吟,皱眉道:“自然记得。” 李忘生与他并肩而行,觉察他手掌忽地使了些力气,便知他又想起了那段时日发生的事,忙捏捏师兄掌心:“那夜回房后,为了方便洗漱,我曾用发带绑了头发,直到躺下仍未解去。到后来被掳走,那发带便丢失不见了。我猜测,应当是那时留在了枫华谷。” 他未提及究竟何人拿了他的发带还要随身携带,但那人恐怕也只有一个。 只提起那枫华谷,谢云流就心头生恨。他少年意气,自问这些年几乎一路顺风顺水,哪里栽过这么大跟头?偏偏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而是从小带大的师弟,温良乖巧守隅避世,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分化成了屈居人下的地坤,如何叫他能咽下这口气。 即便师父说些天道好还的话来安慰,他也是尽了力才忍下的。若真叫他知道是那燕麟劫走了李重茂,还害得纯阳被牵连猜疑,那真是新仇旧恨加起来,必要手刃他才能解心头之恨。 但他心中这些计较,自然是不会与师弟说的,只在心里暗下决心。面上森冷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调查人的活计我一人足矣。” 李忘生见他神色冷硬,却也知道于人脉一道上,自己是帮不到他的,只好微微叹气道:“只要师兄多加小心,忘生也就放心了。” ------------------------- 繁花遍野,古木参天。 谢云流赶到时,燕麟正扬手将古错的骨灰抛洒在大地上。 剑光照雪,出手便是不留余地的杀招。 燕麟执刀格挡,兵刃交接之声清脆密集,即使未带盾甲配合,仅凭玄铁打造的陌刀依然不落下风。 可他遇上的是天纵奇才的谢云流。 闻名于江湖,无论多么心高气傲,仍有无数人愿与之结交的谢云流。 剑意雄浑,招式变化莫测,往往才挡了一击,下一击已破风而来。二人来往百招,就听长剑铮然,陌刀已被他高高挑飞,插进蓝紫花丛间。 与之相对,谢云流腰间香囊也被锋利刀气划过,飞落于地,恰好落在燕麟身前。 谢云流神色稍动,看着他单膝跪地,拾起那香囊。 轻嗅一下,便闻到清浅梅香。 燕麟双眼微睁,眸中涌上惊喜光亮,唇角勾起一抹笑:“是他的味道。” “放下。”谢云流一字一句道,“你不配碰他的东西。” 燕麟却云淡风轻道:“他能有这味道,还是某的手笔呢。” “我让你放下!”谢云流以剑尖指向他,怒道。 可燕麟自然知道,互赠香囊是何等含义。手里有这个东西,谢云流自然不敢轻易动手。于是他沿着刀气划开的小口,伸手进去一捻,便掏出了里头的东西。 ——却是一缕青丝。 二人皆是一愣。就见燕麟涩然笑道:“原来如此。想必你们已完成标记了吧。” 谢云流却是压根没想到这香囊里竟还藏着如此秘密,一时心下柔软。对上燕麟,却冷笑道:“你说的不错,我二人早已成婚,却还是你做的嫁衣呢。” 他着意激怒对方,开口便是冷嘲热讽,却见燕麟失神片刻,似心灰意冷,眸中一片灰败:“我这一生,爱过两个人。谢云流,你……” 他抬头望向谢云流,似忆起了什么,语气带着怀念:“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何对你下手?” 谢云流并不知自己一个天乾,到底是怎么就遭他觊觎了,但这一问也确实引出了些好奇,脱口便道:“为何。” 燕麟干脆席地而坐,手中不自觉地摩挲那缕黑发:“谢云流谢道长,你游历天下,行侠仗义,想必不记得自己曾救过多少个人吧?其中又有那么一个小小地坤,也不知可曾入过你的眼。” 谢云流迷茫一瞬,却也被他说中,他仗义相助过许多人,确实不曾有几个留下深刻印象的,一时无话。 “可他却一见倾心……”燕麟深深呼出口气,“装作与我情投意合,与我夜夜笙歌,却在衣服夹层里,还装着你的小像。” 这下,谢云流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向往江湖,五湖四海走了不少,救过的帮过的人数不胜数,恨他的咬牙切齿拿他没办法,喜欢他的,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让他动心。 见他不语,燕麟也不以为然,只继续道:“那晚月下,我第一次见到忘生道长,恍惚一眼,仿佛是他又立在门口,下一句就要对我说:将军,夜深了,可要安歇?哈哈。” “家国面前,我放弃了他。那把匕首,是你送他的,成婚当日,他也带在身上。” “可笑么?难道拿把别人随便送的匕首,就能假装自己真能与心上人一生一世了?真是荒谬至极。” 谢云流脑中忽然逐渐清明,久远的回忆被点亮,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 那年他受朋友所托,去太原府一带办事,途中遇到土匪打劫一队士兵,便出手相助,救了他们。 那些士兵乃是奉命送几位美人献给某位大人,六人护送一辆马车,及马车里的两位美人。 谢云流发现他们动静的时候,已经死了四位士兵,一位美人慌乱逃窜时被土匪一刀毙命,另一位正被压在地上撕碎衣衫,谢云流一剑刺出,从土匪手下救了他。 粗衣大汉栽倒在一旁,便露出一张遍布泪痕的俊秀小脸,额心一点朱红花钿,猝然抬眸惊恐望来的杏眼,竟让他一瞬恍惚,差点以为是李忘生流落在外的亲兄弟。 可乍一看相似,再看一眼便知只是错觉。少年面容姣好,气质却沾满脂粉,想是被调教出来的。 谢云流因着心上那一瞬的动摇,扶他起来,脱了外袍披在他肩上,安慰道:“别哭了,已经安全了。” 那少年周身散发着收不拢的桃花清香,仍发抖地抱紧双臂,怯怯垂下眼帘:“多谢大侠相救,初桃感激不尽……” 是了。那清淡中带着一丝香甜的桃花信香,连名字也相宜。 他顺路护送了一小段,临告别恳切道谢的士兵时,不自禁地回头又望了那马车一眼。 这一眼,恰好对上正掀起帘子,悄悄看他的初桃。 谢云流并非无情之人,同行一小段路,亦明了了他也是可怜人,亲人死于战乱,留他一人被迫沦落风尘,因是稀少的地坤,更是精心调教,当做一个称手物件送来送去。对上羞怯躲闪的一双水亮杏眼,谢云流轻叹一声,抬步走到马车边,那二位士兵只当他要与这美人道别一番,并未在意,于是谢云流悄然递上自己随身匕首,低声道:“留着防身。” 他从来不知,自己只是发了一些善心,同情那可怜地坤的遭遇,竟惹了一笔情债在身。 “其实他若不是jian细,说不定也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与我过下去了。”燕麟眼中写上浅淡的遗憾,“可惜,他受人蒙骗,真信了那些劳什子的鬼话,什么只要天下一统,就再没有战火燎原,再没有亲人离乱。凭他偷的那些情报,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你对我出手,难道就因为心爱之人对我……”谢云流不愿再说下去,只觉心中沉重,一时有些不好消化,“所以你才嫉恨我,就设了局……” 燕麟却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嫉恨?这么说似乎也没错。但更多的是好奇。” 他歪着头,一双深邃黑眸紧紧盯着谢云流:“我好奇,能让他心心念念、一眼万年的谢云流,到底长什么样子,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滋味如何。” “若我得到你,是不是也替他了了夙愿?”他摇头笑道,“可惜你那师父师弟突然插进来,碍了我的事。” 谢云流心念流转,已将一切事串连了起来,沉声道:“——所以你见了我师弟,便移情到他身上。” “若说移情,我还真有些拿捏不清楚。”燕麟摸着下巴沉吟道,“他们长相确实有些相近,尤其是那双杏眼,湿湿润润的,十分灵动可爱。” “不过,”他含笑剖析道,“若论气质就天差地别了。忘生小道长出尘如谪仙,初桃那个倒霉鬼,从出生就比不上了。” 谢云流默然。在他的记忆里,那位少年确实一眼看去十分清秀,却并未激起他心中涟漪,只是命途多舛,便使他生出恻隐之心罢了。 他曾也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只要有师父师弟相伴一生就已足够。 可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明白人的心着实难懂。就连自己以为巍然不动的真心,原来也是因为早就系在了李忘生那处,才看遍天下花,仍能不动摇。 而那匕首,恐怕也是因为那第一眼,让他心中隐隐的思念倏忽放大,牵向了华山上清修的人,才心软送出罢。 “或许我对忘生道长,”燕麟将那缕头发重又细细塞回香囊中,朝他轻巧掷来,粲然一笑,“也是因着第一眼的相似,才种下情根吧。” 谢云流抬手接住,将香囊放进怀里,方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说爱,却亲手杀死所爱之人,又要不顾他人意愿,将一个不愿与你一起的人绑在身边。” 话虽这么说,他却也知道,燕麟杀初桃,是为家国大义。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不能算他完全做错。可谢云流心中暗想,若是他自己,大不了就带人远走高飞,人的活法有很多种,若想选,总也能选条不那么遗憾的路。 那燕麟托着草地站起身,拍拍手挑眉道:“我就是这么爱人的。” “那遗落在皇宫密林里的发带,是不是你做的?”谢云流突地提起更重要的,要确认的事。 燕麟愣了愣:“被你捡到了?” 他神色不似撒谎,谢云流便道:“看来真是你去劫了重茂。他现在在何处?” “他啊。”燕麟闻言露出了然神色,“我受他哥所托,把他救出地牢,送到均州了。” 谢云流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我如何信你?” “嗯……”燕麟琢磨了半晌,“你信不信,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总之,李重福昔日恩情我已还尽,从此我与他们再无瓜葛了。” 谢云流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便不再谈,冷声道:“捡起你的刀,再战。” “且慢。”那燕麟却道,“我有心愿未了,谢道长正直正义之人,可能允我做完?” 谢云流本已抬起剑,烦躁道:“阴险小人,又有何招?我劝你不要耍些小聪明,今日你的命我是定要取走的。” 燕麟轻叹一口气:“忘生道长已与你成婚,我手下也无人能帮我把他抢回来了,我能耍什么小聪明?” “……只是,答应过他,要帮他将骨灰撒到苗疆的大地上罢了。” “苗疆?”谢云流心念一动,脱口问道,“你说的,难道是那古错?” “哦?”燕麟边施施然地重新继续抛洒骨灰,边惊讶道,“你竟知道他?倒有趣。” 谢云流道:“我救过他。” “……”燕麟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那晚他不听我的安排,擅自去接应我……横竖,他算是为救你那至交好友才殒命。” “——你的救命之恩,就当报答了吧。” 谢云流一惊:“那晚,官兵对你们动手了?” “放心吧,李重茂可没事。”燕麟哼笑一声,“说来也好笑,我替他当箭,古错又来替我挡箭。正是因着那一箭,他才后继无力,死在了那诡桀长安。” 谢云流此行本笃定着要取他狗命,可现在听了其中细节,一时竟踌躇起来。 没想到,其中竟是有误会。而且……那古错曾给过他一瓶神药,他还记得,那药仅有五瓶…… 若那日他没有收下,是不是古错还能得救……? 电光火石间闪过了许多念头,谢云流皱眉压下,心中纠结,却早已心软,挣扎片刻,还是心烦意乱地把剑收回剑鞘,转身就走。 燕麟在背后笑道:“不杀我了?” 谢云流停步回眸,冷眼瞪他:“你若想死,谢某不介意送你一程。” 燕麟哈哈大笑道:“有件事忘说了。” “——你与你师弟成婚,可知道他寿数折损,或许并不能陪你几年呢?” 谢云流闻言,立刻双目圆瞪,怒气冲冲道:“你什么意思?!” “你既然认识古错,那古错没同你说么?他向来心软呢。”燕麟耸耸肩,“强制中庸之体转为地坤,会折损寿命,而且也极难受孕呢。” 谢云流早心神俱震,情绪失控地拔剑朝他劈来,吼道:“你该死——!” 却见那燕麟不躲不闪,一双眼直直朝他看来,黑眸沉潭一片,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竟是存了死志。 谢云流本是怒极拔剑,眼下出招已无法收回,只能硬生生稍转了方向,就见剑光一瞬,霎时燕麟一条手臂就横空飞去,鲜血喷薄。 “杀了我吧。”他惨白着脸,仍一动不动,面色沉静,似被砍了手臂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他们说将军应在壮年死去,可我现在就已活不下去了。” 谢云流浑身发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咬牙恨道:“李忘生……还有多久?!” 燕麟微微笑道:“这就不知了。也许十年?五年?——总归听古错说,古籍的记载里,试验体最多也就活了十年呢。” 谢云流气急攻心,只觉得怒火直冲天灵盖,冲上去攥紧他衣领,狠狠将人掼在后头树干上:“破解之法呢!!” “唉。”燕麟却抬手握住他执剑的手,垂眸看着仍在滴血的剑尖,“他已经死了,我又怎么知道呢?” “不如……”他勾唇笑道,“你送我去见他,我帮你问?” 说着,手上用力,竟控着谢云流的手,直直将剑插入身体。 只听清脆的撕裂声响起,谢云流似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被抽干了力气,仓皇后退,浑身漫上恶寒。 “你……”他喃喃道。 “谢道长,咳咳,”燕麟口中渐渐涌上血腥味,呛咳几声,滑坐在地上,“我孤身一人,咳……烦请你将我也烧了,与古错撒在……” “……咳……撒在一处就好……” 谢云流深重喘息着,神色恍惚地望着他:“你……” 可事态发展到眼下模样,早已超出他的预料,一时脑中混乱不堪,竟僵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不住……”最后,燕麟低喃着对他笑道,”帮我跟他……道个歉……“ 清风拂过满地繁花,他微阖的双目已涣散,细碎发丝被吹上脸颊,蓝紫花瓣飘落在额上,似情人轻柔抚摸。 谢云流耳中嗡鸣阵阵,怆然闭目,无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