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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国

    

归国



    又一个冬日,细碎的雪花落下。

    冰晶折射华灯,璀璨明亮。

    陈染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侧窗玻璃上满是白色的水汽,遮挡视线。

    出租车司机抱怨看不到后视镜,她拿出一片湿巾,一团团地把玻璃上的水汽擦掉。

    右边车道上的车显出了清晰完整的样子。

    防窥膜隐约透出后座男人挺拔的侧影,穿西装,高高的鼻梁,戴着眼镜。

    ……有几分眼熟。

    不过应该只是相似。

    毕竟,那个多年不见的男人,应该在酒店等她。

    说来可笑,七年前的她同时睡过四个男人,现在却只有一个,还被她扔在美国……

    绿灯亮,出租车开得急,甩开了那辆勾起她回忆的黑车。

    陈染这些年在国外一路读到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是光功能高分子材料。当年她的老师褚琼,回国时揣着好几个专利,陈染也不是空手而归。

    她手里有个材料专利要卖出去,应该能让她拿到足够在国内办厂的钱。

    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褚琼。

    当年被她睡过的男人。

    “阿染。”电话那头是温润的男声,“真的不考虑我吗?”

    这话说得好暧昧。

    陈染十天前拒绝过他一次了,现在又用了上次的说辞,无情道:“我这个是用在人工肺上的,周氏旗下有子公司做医疗器械,你造火箭的买过去干什么?”

    褚琼当年的研究方向是复合金属材料和燃料,后来集结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学者一直在研发火箭,成立的公司和实验室在这六年多里规模逐渐扩大,已经有火箭发射上天了。

    “你今天刚刚回国,那么累,又拖着那么重的大箱子找他……但是可能见不到他。”褚琼答非所问,“我听说,他昨天还在悉尼,赶不回来的。”

    “我可以陪你吃晚饭吗?”

    “悉尼?”陈染道,“周临止怎么没跟我说?”

    “……”褚琼没说话。

    他知道,周临止跟他一样,生怕错失了这次机会,再见无期。

    毕竟,褚琼上次面对面见到陈染还是五年半以前的事……

    而对周临止来说,从那年冬天,到今年冬天,整整七年。

    陈染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觉。

    她挂断电话,打开周临止的对话框,尊敬地质问道:

    【周总,您老人家现在在哪?】

    却不料那边人立刻回复:【十分钟,稍等。】

    十分钟?

    陈染有点诧异。

    她截屏给褚琼,打字:【你骗我,他在国内。】

    褚琼沉默了一会,回复:【嗯。】

    周临止竟然真的搞到机票连夜赶回来了。

    窗外的雪逐渐变大。

    褚琼望着雪景,放下手里的车钥匙,遗憾地叹气。就让阿染当他骗她吧。他不想为别的男人讲好话。

    不过……她称呼周临止老人家?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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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染在酒店下车。

    她和周临止约在这里的西餐厅,门童走过来帮她把沉重的行李箱搬下来暂存。

    飞机坐久了,一下车就感到腰痛、气闷,她在门口站了站,看着门口的喷泉把雪花吞掉。

    出租车离开了不久,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车停不远处,车灯照亮了她的鞋子。

    她半遮住眼睛,逆光看过去。

    后排匆匆下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挥开撑伞的司机,长腿迈开,快步走来。

    细碎羽片似的雪花洒在他的宽阔的肩上,融化在昂贵的西装面料里,水滴折射细小的虹光。

    他扶了一下金丝边的镜架,眼眸微微眯起,向门口看过来。

    看到了陈染的那一瞬,他忽然止步。

    站在廊下雪里,怼在刺眼的车灯前,他低声说:“等很久了?”

    陈染打量着他,从一尘不染的皮鞋,笔挺的西装,到紧扣的衬衣领口,妥帖的领带。

    她心不在焉地辨认着他领带的花纹:“是啊,老周总。”

    七年了。

    男人,花期短。

    她还以为他成了糟老头,秃,胖,油。

    怎么看到本人,好像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他喉结动了一下,雪花纷纷落在他发间,化成水。

    “老”周总?

    他忽然又想起车上收到的她的信息。“您老人家”。

    看来她是真的觉得他老了。

    “走了。”陈染转身走在前面。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周临止低头看着她的头顶。

    大概是坐了太久飞机,她头发散着,微微凌乱,好像刚刚睡醒,没有一点打理过的迹象。衣服穿得也随意,羽绒服,牛仔裤,雪地靴,帽子还翻了一半,都不理顺。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他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尚且匆匆在vip休息室打理了一下自己,看看脸上有没有熬夜的痕迹……

    七年没见面,她就这个样子来见他。

    他沉默着抿唇。

    算了,本来就是些不着边际的事。

    他只是为公事而来的。

    就和她一样。

    两人落座在预定的座位上。

    因为是周临止预订,酒店给预留的是视角最好的靠窗座位。

    往窗外看,能俯瞰整个市中心的繁华夜景,车如星流,一栋栋高楼炫彩斑斓。

    陈染一眼就看到最高的那栋楼是周氏的大楼,慢慢熟悉了一会儿,往旁边不远,看到了楼顶的logo。

    那是周临止七年前常住的那家酒店。

    “你还住那吗?”她随手一指,问道。

    以前她还在那睡过他。

    周临止一页一页翻看菜单,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态度够冷漠。

    陈染端起杯子喝水,笑他:“真是长情。”

    他倏然抬眼,狭长的眼睛从明净的镜片后盯了她一下。

    “……”

    这一眼冰凉,陈染放下杯子:“周总,你看我干嘛?”

    周临止握在菜单上的指尖泛白。

    她说话总似真似假。

    这“长情”……看来又是无心之语,而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他收回目光,不动声色:“没想到,你还记得。”

    一晃七年,钱也退还给他,没个只言片语。

    他还以为她永远不会再提那些。

    “我记性很好。”她说,“我就是想告诉你,现在我们吃饭的这间酒店,看起来更新,更好住。”

    “你不如换换吧?”她不负责任地提议。

    “……”周临止皱眉。

    “新”?

    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比如“老”的他……就没有任何……

    他不想先点菜了。

    放下菜单,周临止说:“先签合同吧。”

    “可以。”陈染求之不得,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文件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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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周假装自己根本没看过公寓的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