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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上午六点多朝歌分局接到报警，中环内有一居民楼中，一名八岁的女童蹲在公寓天井的横梁上，原因不明。杨戬一边赶往现场一边通知消防局的同事带着救援设备一起去。小女孩目前的位置是在19楼的横梁中央，云梯和气垫的效果不理想。 杨戬首先考虑以谈判为主，不过他今天早上起床时有点头晕，缓了好一会才稳住。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些难以预料、不太轻松的预感。 到了案发地点，从女童她那泣不成声的母亲口中得知，原来是因为女孩的母亲不让养猫，所以女孩心灰意冷，半夜独自爬到天井中坐着，被寒风吹了半宿，朝歌的冬天通常为零下十摄氏度左右，杨戬看那个女孩仅仅穿着单薄的睡衣，风轻轻一吹就能掉下去，情况很不容乐观。 那位母亲说，那个猫曾救了女孩一条命。所以孩子一直心怀感恩，想要留在家里养着作为报答。结果事情闹成这样，她感觉到了后悔，无论如何请求警方帮助救救她女儿。 杨戬默不作声，目测了一下从卧室到天井横梁的距离。 女孩是从卧室爬出去的，横梁中央老旧，瓷砖是灰黄色的，结了不少蜘蛛网，并不一定能承受得住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 杨戬就蹲在床沿边，跟那个小姑娘谈话。 “宝宝，下来呗。跟叔叔回家。” 杨戬笑眯眯，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心急。转过头，他按住挂在耳朵上的麦克风，对全队人马说道。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那个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行泪就下来了，用袖子擦眼泪。 “不要回家，你快点走警察叔叔，这里冷。” 杨戬笑。 “你不跟叔叔回家，叔叔怎么走？” “我没事，我不想耽误你上班。你快点走，不要管我。” 杨戬坐在窗框上就跟她聊猫猫。 实际上他一条腿已经慢慢伸了出去。 “你养的那只猫是长毛的还是短毛的？黑白的还是橘黄的？” 小女孩说：“是三花，长毛的。很聪明很聪明，对我特别特别好。”说着就难过的、吧嗒吧嗒掉眼泪。 杨戬就问：“取名字了吗？” 小女孩说：“取了，叫莉莉。” 杨戬眉眼一跳。这名字好nm熟悉。 他问：“它怎么救过你呢？” 小女孩抽噎了一会，并未说出原因，就是强调了一遍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母亲把这只猫丢出家门赶到大街上，她也不会行事如此激烈。 小女孩反复申明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耽误杨戬上班，表示自己不会拖累他，当着他的面从天井上掉下去，一切都不是警察杨叔叔的责任。 杨戬打趣她：“哟，你这小丫头居然还讲义气的嘛，挺有江湖儿女的风采。” 看看这懂事的。 杨戬就在感慨这闺女生得是真贴心。怎么就那么乖，又识大体，还懂得替别人考虑。这小棉袄多半不是优衣库MUJI生产的吧，怎么着也得是加拿大鹅。 “你先来叔叔这里呗。”杨戬说，“叔叔开警车带你去找猫猫，咱俩一定能找着。” 那小女孩有点犹豫。 不过，由于昨晚一时激愤，加上黑暗中并未看清横梁离地有多高。现在只要稍微低头一瞥就能看见脚下摇摇欲坠的场面。说实话，连成年人都觉得害怕，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不害怕是假的。 小女孩看了看杨戬。 “我、我自己会回来，叔叔你先走开。” 杨戬依旧笑眯眯的模样：“我在这里可以接你一把，快到了就跳过来，叔叔肯定能接住你。” “宝贝快来。”杨戬从窗外伸出双臂。 小女孩听了有点心动，室外实在太冷了，本来坐在横梁上，看到杨戬近在咫尺，顿时就崩溃了。 “叔叔我脚麻了！” 她大声哭泣的模样看得杨戬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主动燃起了求生欲，那就是好的。 杨戬在消防局同行的帮助下腰上系了束带，半只脚踩在横梁上，拿给小女孩一件安全马甲，指导她怎么穿上，双保险。 “宝贝不怕，慢慢站起来。”杨戬说，眼睛盯着小女孩颤巍巍爬起来，似乎随时准备好扑上去，“很好，非常好，朝叔叔走过来，不要急，眼睛不要往下看，脑子里想怎么和叔叔去找小猫咪。” 小女孩离他还有五米、三米、一米左右。 杨戬想着，快了，快了。 猛地伸手一把抱住。 像抱个芭比娃娃一样端在手臂上。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连气都喘不匀来。现场一片欢庆，小女孩的mama首先冲过来抱住她。 但这时还有一件比弹冠相庆更重要的事，杨戬用对讲机叫了一名女警上来，带女孩的家长去办手续录口供。 家长回避后，杨戬开了执法记录仪，录音机，在封闭的场所和小女孩一对一谈了一次话。 他出于对事件发生关系的敏感性，总感觉这个女孩不像是随意胡闹、故意惹事的熊孩子。之所以会弄得如此大动干戈，背后一定有她者潜在的逻辑。 杨戬作为警察，查清所有事实真相是他的工作。 杨戬问。“我听说，那只小猫猫曾经救过你？” 小女孩点了点头。 杨戬又问：“怎么救的你呢？” “那天，我自己放学回家，朝歌二小到我家有一座葫芦桥，两个叔叔在桥上抽烟。他们看到我，就走过来了。” 杨戬皱眉，认真听着。 小女孩说：“但是我看见有只猫猫蹲在不远处，长得好漂亮，眼睛大大的，看见我就轻轻喵了一声，于是我就去追猫猫了。那两个叔叔一直跟着我。但是猫猫带着我跑到了一家小超市，那个超市的阿姨我认识，她说我身后跟着那两个人是人贩子，马上报警，就这样。然后我就一直在买火腿肠喂猫猫。” 杨戬问：“你还记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杨戬理解，做好记录，回头去查一下那片街道的监控和那家小超市的监控记录。 其他人回队，杨戬争取了点时间陪孩子把猫找回来。 那只叫莉莉的三花猫没走远，就坐在小区门口的保安大叔那里等着讨饭吃，看见有人摸它就屁股一翘，业务熟练，凭着一张百看不厌的俏脸和十分亲人的性格，一看最近就没挨过饿的样子。 那个小女孩终于得偿所愿。这事才算皆大欢喜的揭过去了。 只不过杨戬在回朝歌分局的路上突然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实在没忍住，蹲在路边的绿化带旁边吐了一会，嘴里酸涩得难受，就去便利店里买了瓶柚子水漱漱口。没想到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杨戬第一次忍不住心动要在宿舍里囤一箱饮料喝，他本来是不喝饮料的人。 回到警局，杨戬略微休整。有同事调侃他爬横梁的照片怎么这么会耍英雄呢，杨戬就笑笑。说话间召集全队人马开会，将矛头转向了刚才小女孩提到的线索。 杨戬把黄天化带上一起去查监控，大约看了几个小时录像带以后，黄天化发现杨戬的唇色有些发白，就问不要紧吧。 杨戬摇了摇头：“没事，有可能是上午寒风吹的。” 黄天化说：“李大哥有说过你最近好像不太舒服。” “他眼睛倒挺尖。” “不过我说真的，杨大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请个假回去休息一下。” “我也在考虑，先把这个人贩子的案子破了再说吧。” 当天晚上，杨戬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梦里一直是那个女孩的哭声和她背后这桩贩卖儿童的案子，就穿了衣服，去后勤保管科领了自己配枪，开着警车独自去追踪线索了。 监控显示那两个人贩经常使用一辆银色的别克GL8装载路过的落单的小孩，最近一次出现是消失在朝歌向北的护城高速外三公里后的一条隐蔽分叉口。再继续就没有监控了。 杨戬打算去碰碰运气。到了那里后，发现是周围除了少量的村社以外，只有一座比较破旧的仓库。 杨戬看了看，决定从轻钢结构的棚顶进去。他动作比较灵活，从棚顶的缺口翻下来，跳在横梁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趴在高处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地势，以及几个人贩子在角落里抽烟打牌聊女人。 杨戬在黑暗中的夜视力甚好，远远的看见有一堆空了的搪瓷碗放在污水池里。想必这都是用来给孩子们吃饭的餐具，孩子们就一定关在这里，而且是活的。 杨戬这个时候决定不孤身犯险，立刻撤回脚步，给局里发信号。没想到手机收到电磁波干扰发出了轻微的噪音，惊动了那几个人贩子。 杨戬眉头轻皱，看见那几个人贩子似乎持有先进的搜索仪器，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他。光靠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借着敌明我暗的优势，先发制人。 短短十几秒，杨戬的脑子里上中下三种对策都想好了，找了个机会开始和那些人贩子交起了手。 要不怎么说是杨警官呢，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要抓活的。 然而他这么盘算，结果就是等到分局的支援力量来了，28个儿童被解救，三个人贩子被逮捕。要么胳膊打了个洞，要么直接被杨警官一枪崩了，要么跪在地上投降。 杨警官的肩膀被一把农用的钢叉捅了个对穿，还在那里有空腆着脸皮笑，没事没事。 李哪吒一看就开始跳脚：“你他妈胆子真肥啊杨戬！！” 后来经过审讯，这伙人只是人贩集团中负责运输的下等职员，背后可能牵涉到了一个庞大的人体器官贩卖组织。 单科也被惊动了，连夜赶去朝歌附朝大医院看徒弟。和好几个警察一起等在手术室门口。单科心疼徒弟，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想，这桩案子，而且是重案，杨戬破得漂亮。但他既然已经负伤在身，就不便接下来的侦破行动，给他批个长病假好好休养吧。 龙吉正好在替急诊科的闺蜜写病历报告，一听值班医生说送来一个警察，一张脸帅绝了，一问叫什么名字，赶紧跑去外科手术室打听情况。见伤没落在要害，就给门口一大群脾气暴躁的警察解释。 龙吉呵斥：“这是在医院，禁止喧哗。目前人没事，医生正在努力医治。” 龙吉走回手术室，面无表情对已经局部麻醉的杨戬晃了晃化验单说：“你最好知道自己摊上事了，而且是大事。” 杨戬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