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为行礼兄弟起争执，平事端公主劳心神
这厢，闻昭嘉跟着礼侍监的宫人，一同来在了明华殿前，守门的小侍一见是长公主亲自领了人来，也不敢再阻拦，只得开了门请闻昭嘉进去。 闻昭嘉走在前头，一路朝正殿走去，还没走到正门，便听到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声音的主人貌似起了争执。 “哥哥，难道你真想给她生孩子不成？” 一道带着些许嘶哑的少年嗓音骤然响起，说话的情绪还有些激动。 另一道更柔和的声音正在一旁不停的劝慰。 “小启，别这样，这是皇宫里的规矩，我们遵守便是了。” “什么破规矩，自古伦常从来都是女子怀孕生子，凭什么皇宫里偏要做这违背人伦之事，叫男子生孩子？” “小启！快别说了……” 似是怕那情绪激动的少年再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昏话，一旁劝慰他的少年也急了，忙叫他住嘴。 站在殿外的闻昭嘉也听不下去了，抬脚便往里迈。 前脚刚跨进殿门，后脚就听得“啪！”地一声，闻昭嘉低头一看，竟是一个青瓷茶杯摔在了脚边，接着便是一声带着怒气的呵斥。 “刚不是叫你们滚了吗，还敢进来！？” 原本噤声站立在一旁的小侍遭此变故，吓得一下跪倒在地。 “长公主恕罪！” 听到小侍的求饶，站在殿中的二人这才看清了来的人竟是闻昭嘉。 殿中的二人，左边的身着淡蓝色衣裳，身量同闻昭嘉一般高，右边的衣着绛紫，身量比之身边的人要高上半个头。 正是那一对双生皇子，矮一点的是哥哥闻仁景，高的便是最同闻昭嘉不对付的弟弟闻仁启。 这对双胞胎兄弟生得是极像的，都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不同的是，闻仁景眼神柔和，而闻仁启眼神目光凌厉，看着便是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 刚刚朝闻昭嘉摔杯的便是闻仁启，像是没料到来人会是闻昭嘉，闻仁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开口便是语气不善的诘问。 “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和哥哥的笑话么？” 闻昭嘉险些被砸伤，纵使心里有气，面上却是不显，也没有怪罪于闻仁启，只语气平常的同他讲话。 “是礼侍监的人带我来的，他们说你和小景不愿行育珠礼，还将礼侍监派来的老宫人给赶了出来。” “皇姐，此事是我们做得不对，我……” “哥哥，你同她道什么歉。” 闻仁景欲同闻昭嘉解释一番，可还不等他说完，闻仁启便打断了他的话，说完还转过头来，一脸挑衅的看着闻昭嘉。 “是我将他们赶出去的如何，他们怕你我可不怕。 我就说你之前怎么突然送衣服来，原来是想讨好了我们，好让我和哥哥给你生孩子，你休想！” “小启！” 见弟弟对长公主出言不逊，闻仁景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想要制止他的无礼言辞。 “文棋，去将那两身衣服拿来，我们可受不起这礼。” 闻仁启被他哥哥拦住还不罢休，叫了他身边的小侍，将前几日闻昭嘉为他们做的冬装拿了出来，递到了闻昭嘉的面前。 “既已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收回去的理，你们若是不要，饶了也好扔了也罢，便不是我的事。” 闻昭嘉只低头瞧了一眼递上来的东西，便又看向闻仁启，面带了几分冷色，语气坚决的说。 “皇室血脉延续的责任，岂是你一句不愿意便可推脱得了的。 这育珠礼你纵使再不愿，也是要照常进行的。” 其实非是闻昭嘉想逼迫他二人，她也有自己的苦衷，这事是闻家皇室六百多年来，只有每代公主才知道的秘密。 始祖皇帝求来孕珠让皇室男子生子，你说这么多年来所有皇子都顺从的为公主怀孕生子，难道就没有人反对过吗，自然是有的。 在始祖皇帝之后的不知道第几代皇帝当政时，就有一个皇子不顾皇室规矩，娶妻纳妾，想要靠女子来传宗生子，可他一辈子有过十几个女人，却没生下过一子半女。 后来百年间，也有好几个皇子效仿，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 原来，孕珠使男子拥有生子的能力的同时，也剥夺了他们使女子怀孕的权力，通过孕珠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如此。 因此，通过孕珠让皇子生育是现今闻家皇室开枝散叶的唯一途径了，而生下拥有激活孕珠能力的公主则是皇室血脉延续的关键。 此事一来关系到皇子颜面，二来也是皇室的秘辛，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几百年前的那几个皇子离世后，便成为了每一代公主之间口口相传的秘密，皇太后告诉了孝元皇后，孝元皇后又告诉了长平长公主闻昭嘉。 皇室血脉延续向来艰难，多一个皇子能够生育，当然就多一分生下下一代公主的希望，这也是为什么闻昭嘉现在如此逼迫闻仁启的理由。 纵使此事交由孝元皇后来决断，哪怕她无比疼爱这对自小失怙的皇子，也是会站在闻昭嘉这一边的。 可闻仁启并不知其中要害，看着礼侍监的人有了闻昭嘉的撑腰，竟是要上前来捉住自己强行育珠礼。 闻仁启转头看向了其中端着孕珠的小侍，甩开了抓着他胳膊的闻仁景的手，闪身上前，夺过了装着孕珠的盒子，手上使劲，狠狠就朝地上摔去。 顷刻间，只听得啪的一声响，盒子被摔开，里头的两颗孕珠竟是被摔得四分五裂！ “啊！” 闻仁景骤然被甩开手，反射般的朝闻仁启看去，就见到了孕珠被摔碎的场景，被吓得脸登时就白了，眼眶发酸，两行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然而他未察觉似的，只顾盯着地上摔碎的孕珠，眼睛都都忘了眨，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想来这两颗孕珠的经历也是悲惨，十三年前，随闻休颜回京的马车一同掉下山崖，竟完好的保存下来，被搜寻的队伍找到带回了皇宫。 在宫里保存了许多年，如今却叫闻仁启就这样摔碎了。 另一边的闻昭嘉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气得两额直跳，恨不得要上前扇这不成器的弟弟一巴掌，拽住他的领子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样责骂都是无用，她只能先冷静下来，好好处理此事。 “今日之事，若有谁泄露出去半个字，便当心你们的脑袋，听清了吗？” 她拿出了不容置喙的公主威严，对着在场的所有小侍、宫人冷声警告一番，看着一个个被吓得垂下头浑身战栗的下人连连点头称是，她这才收了威压。 “都下去吧。” 仿佛得了赦令般，屋内伺候的小侍同那几个礼侍监的宫人忙不迭的出了正殿。 屋内只剩下了闻昭嘉和这对双子三人。 闻仁景还在那里站着，顾自流泪发呆，闻仁启则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闻昭嘉，也不讲话。 “今日之事我可以帮你二人瞒下，你们也只当没这回事，找个地方把这两颗珠子处理了。” 此事需先瞒着所有人，泄露了消息这两人受责罚事小，既要父皇母后烦心，还加重了其余三位皇子身上生育的担子，尤其二哥身子向来不好，没得为此事担忧伤神。 这也是闻昭嘉想清楚了利害关系之后所作的决定，因此刚刚不仅警告了宫人，此刻还得提醒这对兄弟。 “还有，既然你们不愿行这礼，我也管不了你们，以后便只当没你们这两个弟弟，我们互不打扰，好自为之罢。” “哼。” 闻仁启听了这番话偏过头去，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闻昭嘉也不管他作何反应，撂下话转身便走，待行至门口，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皇姐……” 是闻仁景的声音，语气中满是伤心，仿佛还带了丝哀求。 闻昭嘉只当没听到，脚步丝毫不带停的，快步出了明华殿。 经此一番，闻昭嘉心中甚是疲累，可一想到自己还要去膳侍监巡视，便又强打起了精神，不急不缓朝着膳侍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