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搞不清楚状况的王心晴，真的回神后，已经坐在张彦哲车上的副驾驶座，事情来的太突然太紧急，连后悔都来不及，而且张彦哲已经帮她系好安全带。 也许是出于信任吧，没想过自己会被载去卖还帮忙数钱或是被迫卖yin之类，看着张彦哲说：「没想到你会开车阿。」 「放心，我有驾照。」 听完后顿时语塞，自己也才十七岁，那为甚么张彦哲有驾照？ 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突然油门催加，吓得王心晴大叫。 「你很吵耶，不要叫好不好。」张彦哲蹙眉，不悦的说。 「谁叫你车开那么快！又不是f1！」 当作没听到，开车北上走中山高速公路。 后来习惯了这个车速，望着外面的车，真难相信，她现在居然跟张彦哲单独出来玩。 过了一阵子，他们都没有对话，而王心晴时而看窗外，时而看着张彦哲认真开车的表情，端详着他专注的侧脸，其实张彦哲长得也不丑，单眼皮配上不算挺拔的鼻子，还有他的嘴唇，上薄下厚。 「看甚么？」 「没、没甚么。」像是做坏事被发现的孩子，急忙转过头来，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安静了好半响，王心晴看着路，想着自己很少有这样的经验，通常都是在市区活动，偶尔父母都放假才会开车带她出来。 「张彦哲，我们要去哪里？这里又是哪里？」 「士林附近，走洲美快速道路，目的地是淡水。」 「喔。」完全听不懂他在说甚么，也懒得问，只知道要去淡水。 车上的气氛凝结着一种尷尬的氛围，王心晴索性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这女人都不怕我把她带去卖吗？第一次看到这么没戒心的笨蛋。张彦哲在心里面想，看着她的睡容，突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却不愿意去正视，继续开车。 「到了。」停好车后，张彦哲说。 「嗯──噢，到了阿。」打了个哈欠，张开眼准备下车，但张彦哲已经把驾驶座的车门关起来了。 这个人也未免太冷漠了吧？是不会等我下车喔！王心晴在心里偷偷暗骂他。 在热闹喧嚣的淡水街头，常常王心晴都会被挤开，好几次都找不到张彦哲，在很慌乱无助的后，都会突然被拉到旁边，一开始会很紧张，但发现每次都是张彦哲把她拉到他身边，彷彿在人山人海中，他就是找得到自己，有种莫名的……安心。 「人好多喔……」王心晴抱怨，没想到张彦哲主动的拉着她的手，而且抓得很紧。 知道自己抽不了手，脸红的让她拉着他走。 他们一起吃过淡水的阿给，一起走过淡水老街，也一起排了好久才坐上淡水的邮轮去到八里。 到八里后，人潮跟淡水老街比，是稍为的少了一点，张彦哲也就放开她的手。 他们一起到某个偶像剧里出现过的射气球摊位，没想到老闆一看到张彦哲，便用熟稔语气主动跟张彦哲说：「这不是小彦吗？甚么时候交了这么漂亮的女友，我都没看过呢！」 「张叔，她不是。」 「哦，失礼失礼。美女，要不要玩玩看啊？」 在旁的王心晴一时不知道该说甚么，愣在那，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而张彦哲看她怔在那，拿了钱给张叔，并主动拿了一把bb枪给了王心晴。 「玩吧，来这不玩这很可惜。」 这次愣在那的原因是因为张彦哲的语气，很……温柔。 「快点，别拖拖拉拉。」语气有点威胁，但并不是真的对他发脾气。 「小彦，别吓着人家阿。」 张彦哲不答腔，但看到王心晴用bb枪打了两三发后，再也忍不住，只好告诉她诀窍。 「你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颗气球上面，瞄准一个点，只要想着怎么把气球射破。如果这样做不到的话，就假想那个气球是你最讨厌的人或事物，或是想像成那颗气球是你一直无法突破的瓶颈，这样可以吗？」语气虽然不太耐烦，但王心晴听得出来，这跟平常的张彦哲讲话的语气比起来，算很温柔的了。 王心晴听完后点头，专注的看着气球，想像气球是明年的学测，果不其然，那颗气球真的被她射破了。 「耶！」像孩子般开心的大叫，还摇着张彦哲的肩膀，一直告诉他：「我射破了耶！我真的射破了耶！」 有那一秒，张彦哲的嘴角微微勾出一点点的弧度，但很快就藏住笑意。 这歷史性的一秒，还是被王心晴给看到，像是故意要糗他的一样，马上说：「你笑了耶！」 「囉唆。」翻了个白眼，拿起bb枪，俐落地把好几颗汽球都射破。 「好厉害！」王心晴在旁边拍手。 「小彦阿，你再多来几次，我就不用做生意囉！呵呵，这是你的奖品。」张叔笑笑地把奖品拿给张彦哲。 「张叔说笑了。」张彦哲跟张叔说话的语气都很尊敬对方，这也不太像他平常目中无人的样子，拿到奖品后直接把奖品丢给王心晴。 「这个是要给我的吗？」王心晴有点惊讶，但很喜欢这个布娃娃。 「废话。」 王心晴笑了，开心的说：「谢谢你。」 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走得很快，王心晴在后面三步併成两步走得有点喘，还是跟不上他的速度，看来他是刻意跟她保持距离。而看着张彦哲的背影，猛然心底泛起微酸，她感受到他被寂寞和孤单縈绕着。 「他们，怎么没跟你在一起？」王心晴终于跟上，走在他旁边，问。 张彦哲停下脚步，静默的站在淡水河前面，眼睛往远处眺望，好像没有听到她问的话。 相对无言，静静的站在他旁边，这种感觉似曾相似，她想起周书亦，在他身边不像在周书亦身旁那样的舒适，但若今天自己只是路过的游客，张彦哲好似会被整身的寂寞和孤单吞噬，心底微微发疼，出自于同情。 「平时除非有事，不然我很少跟他们在一起。」一字一句，冰冰冷冷的，却又令人感染了他那股浓得令人难以靠近的寂寞。 「你怎么会想带我来这里？」不愿在盘旋在这个寂寞氛围，换了一个话题。 「无聊。」 「是寂寞吧。」王心晴直来直往的个性，一语道破。 「要你管。」语气中难掩心虚，像做坏事当场被抓到一样，逕自快步走去之前停车的地方。 「以后你无聊，只要我没事，就捨命陪君子一下，当你的游伴吧。」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任谁都知道是同情心作祟，但单纯的王心晴不知道这样的话，会伤害到男人重视的自尊。 走得更快，好像想逃离这多于的同情，他不需要被同情！ 她猛然了解，张彦哲是聪明人，知道她只是在同情他。但令王心晴很惊讶的是，他居然没大骂她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基于同情的陪伴，对于寂寞的人来说，到底是该感谢？还是该回绝？ 【5】 回到家后，王心晴正在准备晚上要去补习的东西，忙完后，趁还有点时间，从抽屉拿出那本粉红色爱心小本的日记，写下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2009/8/11星期二 今天在路上间逛，居然遇见了张彦哲。 他不知道是吃错了甚么药，居然带我去玩？！ 不过被他拉上车的时候，脑袋不太能思考，也许出于信任吧，我并没有马上下车。 尤其是他射气球的样子，那个表情好认真，如果照下来，不认识他的女生，说不定会被迷倒。 但让我很惊讶的是，他身边縈绕的寂寞、孤独的气息，足以让我窒息…… 对他说的那些话，是基于同情，那又为甚么他不骂我？ 不拒绝我给他的同情……？ 如果让他不要这么孤独的话，这点小事，算是回报他上次帮我的大忙。』 轻轻闔上日记，把日记锁起来后放屉。 去补习班后，难得专注在课堂上，即使听得有点吃力，但仍努力做着笔记，毕竟离学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补习班下课后，因为补习班离家里不远，习惯悠间的散步走回家。 而一回家到家，手机就响了，看了来电的号码，是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请问你找谁？」 对方沉默。 「喂？」 还是沉默。 「喂？！」觉得被恶整，打电话过来还不出生，正当不耐烦，准备要掛电话的时候。 「是我。」没头没尾，但这个声音很熟悉。 「谁知道你是……呃，张彦哲？」试探的问，不太确定。 对方沉默。 「甚么事情？」这算默认吗？口气有点差的问。 「开学前一天……」 甚么时候张彦哲讲话也会这样要说不说的，恼怒的王心晴深呼吸。 「有空。」虽然不知道男人有甚么好矜持的，但王心晴想到那个背影，把话接了下去。 「早上我去接你。」 「呃，不用了啦。」有点尷尬的拒绝，结果居然是── 张彦哲沉默了几秒，把电话掛了！ 「喂──」听到电话掛掉后，接近怒吼的喊? 「真是没礼貌的傢伙，打电话过来，只讲了13个字就掛电话？我看他应该是第一次约女生吧，约女生的方法实在有够烂！」对着手机独自的怒骂，宣洩她的不满。 「心晴阿，你在跟谁说话啊？」在客厅看电视的mama听到从房间传出一些声音，这样问。 「没有啦，刚在讲电话。」 到了开学前一天，才早上八点半，王心晴还在跟她的床铺缠绵。 「铃──铃──」该死的手机铃声。 王心晴不予理会，用枕头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铃──铃──」对方不知道打了几通，王心晴终于抓狂。 「喂？」口气很不好。 对方又沉默。 王心晴努力抑制怒气，把即将要脱口的脏话吞回了肚子里。 「张彦哲？」 「嗯。」 「怎么那么早？」 张彦哲又沉默了。 「我才刚睡醒，等我弄好再跟你说。」恶劣的把电话掛掉，像是要报復他上次掛自己电话的那笔帐。 起床以后，刷完牙洗完脸，在衣橱里顺手挑选最左边的短袖长板深紫t恤，搭了她最喜欢的牛仔裤，拿起侧背包，穿上帆布鞋，最后把手机、钥匙、皮包放近侧背包里，跟mama说一声就出门了。 费时二十分鐘，并没有很慢。 走出家门后看到远处对向车道有上次熟悉的那台车，她走过去后上了副驾驶座，张彦哲看了她一眼，并没说甚么，也没看到他不耐烦的表情。 「要去哪里？」 维持一贯沉默的作疯，打了档后油门踩到底。 「唉唷！我就跟你说不要开那么快嘛！」才刚睡醒就受这种惊吓，骂完张彦哲以后，慢慢习惯这个人的沉默和喜欢飆车的不良嗜好。 车速渐渐缓和，减缓到大约三十到五十，沉默的气氛令王心晴难受的快要窒息。 「你为甚么会有驾照？」终于忍不住，突然想到上次的话题，又不死心的继续问。 「考的。」这不是废话吗？ 废话！把到嘴的话吞了进去，继续问：「你满十八岁了？」 「我快满十九了。」 「为甚么？」像是好奇宝宝一样，继续问，但又换来他一贯的沉默。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出来，王心晴知道他若沉默就代他不想多讲，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到了。」过了一会儿，张彦哲说。 「这里是？」 「大溪的花海农场。」 「我听说这里很漂亮耶！」王心晴兴奋的说，拋了个灿烂甜美的微笑。 虽然努力抑制嘴角，但还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弯，但张彦哲很快就把笑意藏起来。 这次不像上次一样故意糗他，王心晴当作没看到，但心底偷偷的窃笑。 进园区时，王心晴并不知道是要收费的，但看到张彦哲把钱拿给售票员后，拿到票的她，入园后从侧背包里拿出门票钱，塞给张彦哲。 「干嘛拿钱给我？」 「这是门票钱。」 「喔。」 原本以为他会推辞或是大方的说不用给，没想到很乾脆的就收下来，想想也是，他的个性也就这么直接。 早上的花海农场人并不是很多，但一览无遗的花海，还是让王心晴很开心，一路上一直跟张彦哲分享看到的东西，虽然他们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但看在王心晴热在其中像个孩子的表情，他也就一直沉默的听。 「你看那隻迷你马，好可爱喔！」、「你看那个花，叫『翠卢莉』耶！粉红色的好漂亮！」 沿路上她都这样看到甚么说甚么，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 目不转睛的王心晴根本没发现张彦哲会看着她的样子偷笑，而且是那种看到外星人在参观地球那种笑，有一点……揶揄她的表情，但王心晴的眼睛只有花花草草跟可爱的动物，完全没发现倒张彦哲的表情。 「啊！」王心晴突然大叫。 「怎么了？」 她失望的看着张彦哲，肩膀垂了下来，眼神透露着无辜的神情。 「我忘了带相机了……」 「我有带。」 「真的吗？可以借我吗？」 把相机从背包里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个女人好笨，还笨的很单纯。张彦哲在心中这样想，看着王心晴拿着他的数位相机这样东拍西拍的，好像摄影师的架势，但仔细一看发现她实在不太会抓角度，想了想也对，这女人很笨，而且笨的很天真。 「记忆卡可以借我去洗吗？」 「嗯。」 才一个闪神，王心晴快门一按，突然被照下来的张彦哲，还来不及躲开。 「yes！」 「删掉。」语气冰冷，像是命令般的对王心晴说。 「不要麻，让我留个纪念。」 「删掉。」 「拜託你麻！」使出「打死我就是不要删」的样子，努力的重复这句话，还不忘用眼神装可怜。 一直被「卢」张彦哲终于忍不住撇了头，逕自往另一条路走。 知道自己成功了，王心晴在她背后比出「2」，是象徵胜利的「ya」手势。 ＊花海农场的花花草草，还有张彦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