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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府里有命案。”黑白分明的双眼里透出难以遏制的怒意:“而且不止一宗。”听了这句话,在场三人的反应各自不同。吴成眯起双眼,高建的心“咯噔”一声,心底认命地想:“果然又给我猜中了。”欧荣直着双眼:“十八子,可是在玩笑呢?”阿弦冷冷说道:“我也想这是个玩笑,但有人知道这不是玩笑。”背对着众人的曹氏身子一抖。阿弦盯着她的背影,难掩愤怒:“那是你亲生的孩子,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害死?为什么竟能像是没事人一样?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冷血母亲?”曹氏捂住耳朵:“别说了!”欧添更是怒道:“住口!休要在此妖言惑众!”阿弦胸口起伏,无法平静。刚才拦着曹氏,无意中碰到她掌心的疤痕之时,阿弦见到另一幅场景。——却也是在这佛堂里,是曹氏跪在蒲团上,她低着头,看似正虔诚拜佛,然而细看,却见双眼中不时滴下泪来。不知过了多久,曹氏忽然大叫一声,她跳起来,把供桌上的东西尽数扯落,种种瓜果点心滚了一地,点燃的香烛也随之跌下,那一枚铜烛台上的白蜡断做两截,露出底下尖锐的烛托。曹氏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将那铜烛台拿起,她盯着看了会儿,猛地向着自己的掌心刺落。刹那间鲜血四溅,曹氏盯着掌心鲜红的血洞,晕死过去。在此之前阿弦有意逼问曹氏,问她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孩子,曹氏否认说不是她,但曹氏并没否认阿弦指出的“杀死”一句。佛堂内一片寂静,或者说是“死寂”。半晌,欧添道:“无稽之谈!我府内人人安好,哪里有什么人命。你就算是府衙的人,也不可这样贪赃枉法,我知道我二弟应允了你们一百两银子,既然已经给了,就该见好就收,又何必这样贪心不足还要来榨取。听说刺史大人很有清正之名,只怕容不得你们这样假借人命敲诈钱财,若逼急了,我当前往桐县,亲告刺史!”阿弦听到“应允了一百两银子”之时,手心不禁有些火辣辣地,高建在旁边也颇见悻悻之色。吴成看他两人一眼,道:“大公子若有异议,只管上告。但有理不在声高,如果府内的确并无异常,人正不怕影子斜,又何惧十八子‘假借人命’?”欧添止步道:“好,那你说,我府内出了什么人命?”他看向阿弦,却见她垂头无声。欧添冷笑道:“装神弄鬼,不过如此。”他转身正要出门,忽然听见身后阿弦道:“小炭。”欧添正要出门,猛地听见这句,迈出去的右脚一晃,脚尖撞在门槛上,害他几乎往前栽倒。鸦雀无声中,欧添回头:“你说什么?”“小炭。”阿弦却并不是看着欧添,也不是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而是看向佛堂外树荫下的一道影子。欧添先看向欧荣,却见欧荣一脸迷惑,欧添放开曹氏,握拳走了回来:“你怎么知道!”阿弦道:“她是这样叫你的。”她仍是望着那处——是,在树荫下站着的,很浅的一道影子,正是昨夜造访朱家并伤了她的那女鬼,比昨夜相见的可怖模样,今日她的形体正常了好些,脸颊上的青跟淤泥退去,露出白净秀丽的稚嫩容颜。欧添顺着她目光看去,自然一无所知,忍不住暴躁起来:“谁?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欧荣生怕他一时失手,忙道:“哥哥,你们在说什么?”阿弦忽地又道:“你天生体热,抱在怀里就像是一块火炭,所以她私下里偷偷地这样叫你。”欧添脸上的怒戾陡然消失,他的双眼睁大到极致:“你、你……不可能!”他回过身来,茫然四看,像是要找寻什么,却终究徒劳无功,他颤声:“不,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弱不可闻地唤道:“长、长姐……?”半是怀疑,半是渴望。随着欧添一声呼唤,门口那女孩儿闪身向着佛堂处飘来,她盯着欧添,似乎要去到他身边儿,却只上得台阶便无法再往前一步,身上又显出朦胧的淡金色,如烟云般消失于阿弦眼前。日影正午。官道上尘土飞扬,有三匹马前后而行,最后面一匹劣马上的人有气无力地趴在上头,双目圆睁,仿佛已死,却时不时地发出两声绝望叹息,竟是高建。前面两人正是吴成跟阿弦,这一路行来,吴成频频打量阿弦,若说从一开始跟随的时候,对她满是质疑之心,直到此刻,他心里却也随着恍惚起来。欧家佛堂内,阿弦叫破大爷欧添的小名后,欧添不再似先前般怒气冲冲,只是未及详谈,里头传话说老夫人身上不好,让两位公子快些入内探视。当即欧荣匆匆送了他们三人出府,不等三人上马,便退入府中,命关了大门。吴成道:“你果然看见了欧家的长小姐,也就是欧添跟欧荣两人早夭的jiejie?”阿弦点头。吴成道:“可是……”按照阿弦的说法,这女鬼就是出现在欧荣梦中的人。这位长小姐死的时候,欧荣还未出生,欧添才是五岁,刚刚记事,据欧添说,那年张小姐带他在亭子里玩耍,不慎落水而死。阿弦道:“你是想问她为什么出现?她还未来得及说就不见了,但我想,是跟欧家的命案脱不了干系。”吴成道:“你当真怀疑欧家的那些女娃儿不是正常夭亡?”自残的曹氏,示警的女鬼,当欧老夫人的手握过来,在阿弦眼前所浮现的一张张幼嫩的脸……其中赫然正有这位长小姐。阿弦咬牙:“绝对不是。”吴成不敢再如之前一样质疑:“那现在该如何是好?”阿弦道:“我要告诉刺史大人,让他定夺。”吴成也赞同如此,又过了会儿,吴成看着前方晴空下俨然在望的桐县城头,忽然说道:“我有种预感,此事给大人知道,只怕又有另一场腥风血雨了。”阿弦道:“如果我所料的是真,那么很该有一场腥风血雨才对,毕竟……血债血偿。”这是吴成第一次听见阿弦用如此冷酷的口吻说话,可见发生在欧家的事,着实激怒了她。桐县,府衙。袁恕己听罢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且慢,不知我猜的对不对,你的意思,是说欧家的那些早夭的女娃儿都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人所害?”阿弦道:“是!”袁恕己道:“据你说来,最大的嫌疑人是欧家的老夫人,这老夫人已经快九十岁了?”阿弦点头:“大人,您不能放过她。”袁恕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