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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斯人去世,封家富贵,如今也很少有新的绣件流出来了。这里四壁陈列着的,有些是当年那位封绣娘所作,有些,应该是子绣meimei的手笔。”蕙娘自然也听说过这凸绣法,她甚至还收藏了两个当年封绣娘亲自绣成的大绣屏,此时乍见这四壁拿玻璃框着五彩斑斓的大小挂件,免不得也在心中暗自掂量比较,还和皇上你一言我一语赏鉴了一番,皇上指一五福捧寿图为最佳。两人倒好像是许久不见的至交好友,这会正是专门品茶聊天来了似的。谈了一会风月,皇上有点遗憾,“看来,子殷被绊住脚,无法及时赶到了,也只好撇开他,我同嫂夫人先谈了。”“皇上说的要是票号的事,”蕙娘淡淡地道,“他本来也做不得主嘛……既然把我给挟持过来了,必定是有要事相商。敢问皇上,这是已经全盘考虑过了,竟真要采纳这监管入股一策了?”皇上怕也没有想到,只是一提正事,她的表现居然如此强势。先点出权仲白做不得主,又再表达自己的不快,第三句话,更是直接就预设了他的来意……他有些诧异地望了蕙娘一眼,蕙娘冲他微微一笑,却也不免在心底叹了口气。有苦自己知,商场上的事,很多时候就讲究一个气势,尤其是双方谈判的时候,谁先被逼到墙角,谁就要牺牲更多的利益。皇上这样心念一动,就能把她撮弄到此地密谈,实际上已经大为削弱她的风头,桂家还没有成功入股,朝廷里也没有传出监管风声的今日,正是票号最脆弱的时候,若果她再随意示弱,只怕是要吃大亏了。不过,朝廷办事,总得以理服人,只要能说理,想来任何事,也都不会没有转圜的余地。她轻轻地咬了咬舌尖,让这淡淡的疼痛,将她的头脑刺激得更清醒、更集中,打点起了全副精神,聚精会神地望向了皇上,等着他的回答。“监管入股,对朝廷、对天家来说,的确是比较省钱。”皇上毕竟是皇上,不可能会被这么一个姿态轻易激怒,他沉吟着道,“只是如何才能避免这派出的监管人不和票号、盐号等沆瀣一气,这还是要想出一些制衡手段。世上再没有人不爱钱,也再没有人,比你们山西票号,更有钱了。”“若您和仲白打一声招呼,我这里是有几个条陈可以给您过目的。”蕙娘实在是有几分恼怒,她又刺了皇上一下,才正容介绍。“如今也只能请您听我说了。”便口说手比,简明扼要地将乔二爷主笔,宜春票号几位都已通过的条陈复述出来,给皇上听了。皇上听得目射奇光,却偏不说话,待得蕙娘说完了,他强自沉吟了许久,方道,“这是你们宜春哪个掌柜写的,前阵子三位掌柜齐聚京城,连李总柜的都亲自到了,这别是他拟的吧?我――能见见他吗?”皇上既然有意于宜春,对几个重头人物的动向自然有所留意,蕙娘倒未吃惊,她微笑道,“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和几个东家商量……这是我们群策群力,一道拟出来的,却不是哪个人的功劳。”皇上显然并不太相信,却也没有逼问,只又感慨了一句,“齐小兄,你今年才刚刚二十出头啊!”二十出头的大东家,祖父下野,和夫家关系似乎又疏远,这还有皇家虎视眈眈窥视觊觎,宜春票号的几个东家,居然没有惶惶然如丧家犬,各自找机会出脱份子,而是团结一心和朝廷对抗,她一句话,立刻就全聚到京城……皇上又道,“昔年老阁老在位时,你们家似乎从不管票号运作的。现在换你接了份子,几年工夫?这票号倒是隐隐约约,以你为主了。”“我又不参政,又不管家。”蕙娘轻描淡写,“也就只有琢磨手里的生意了,要说以我为主,倒是没有的事,只我毕竟是官家出身,更熟悉朝廷一些,有些差事自然而然,也就交到我头上了而已。”“是吗?”皇上冷笑了一声,“实话告诉小兄弟吧,我私底下,倒也很想和乔家几位,甚至是李总柜见见面,聊一聊的。可那几位居然都视而不见,口口声声,唯你马首是瞻。你一个才刚二十岁的姑娘家,竟能把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收拢得这么紧密,高,实在是高。”他冲蕙娘数了数大拇指,虽然语气欢悦,但笑意未达眼底。蕙娘倒是心头顿时一片雪亮:入股监管,虽然不失为一条良策,但还是违逆了皇上的心意。这位真龙天子恐怕是心有不甘,先后接触了几个东家,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奈何都告失败。他其实也是带了一点情绪来的……“二爷都这么夸我了。”她不动声色地说,“那我也就自夸一番吧。我这个身量,在女子里的确也算是高的了。虽未及七尺男儿,六尺总是有的吧!”皇上不禁愕然以对,片晌才大笑出声,这么一个笑话,轻轻巧巧,便将气氛给暖了回来。“算了算了。”皇上挥了挥手,“也不和你多说从前的事,你说得也不无道理。要一气把你们的股份全买过来,杀了我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入股监管,的确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你刚才说的条陈,我看就很不错。”他顿了顿,又道,“但最重要一点,你却没有提及――焦卿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从嫂夫人、小兄弟变作了焦卿,蕙娘心里,也是有几分感慨的,她从容道,“自然明白,二爷尽管放心,此事一旦朝廷立意,昭告天下。宜春自然会为之奔走,做通晋商的工作。”“嗯,”皇上点头道,“也实话和焦卿说吧,朝廷的商税,实在是收得很轻,以此事为个口子,将来两年内,必定要增收商税的,规模越大,纳税也该越多。宜春现在不是官营,自然也要首当其冲,当日一谈,我也看出来了,你虽是女子之身,却能以天下为念。此事事关国本,若能成功推行,朝廷手里钱多,就犯不着再压榨往地里刨食的苦哈哈了,届时,亦少不得要烦宜春出力……不过这件事,你不能拿来讨价还价,只能当作是此次交易的添头。”这多少就有些无赖了,可蕙娘却是心悦诚服,头一次明白了焦阁老对他的畏惧。一个最杰出的政治家,永远能将不利局势变作有利,甚至于还会令人怀疑他最初的目的,是否根本都不是宜春官营……借着监管入股的名义,在各大商家中扎进自己的钉子,掌握每年盈利,日后征收商税,各大商户就有瞒漏,能瞒漏多少?上头的大户都乖乖出钱了,从上而下,这商税的阻力,那就小得多了。再说,还有宜春票号这个规模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