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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剑努力把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冯丽云僵在原地,再看看许剑的裤子,立刻明白了,“你……你那个来了?”“所以,”许剑向母亲逼近一步,母亲下意识退了一步,“我是个女生?”冯丽云跌坐在床上,最后终于承受不住女儿的目光,低头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嘴里只说道:“对不起……mama对不起你……”“那爸爸呢?爸爸知道吗?”冯丽云猛地站起来,双手抓住许剑的肩膀,许剑觉得肩膀几乎要被母亲捏碎了,她不知道一向温柔恬静的母亲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不能让你爸知道,绝不能让他知道。”冯丽云眼里满是恐惧,语气里同时带着命令和恳求。“为什么?”许剑只问了三个字。冯丽云再次无力地坐下去,说:“我早知道瞒不住你的,我都告诉你,都告诉你。”待母亲说完缘由,许剑整个人如坠梦中,因为她知道了一个更震撼的消息,她是捡来的。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母亲的脸,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了,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这一晚,许剑一个人想了很多,她心里有些怨恨母亲撒下这样一个弥天大谎,但同时她莫名地感到一阵悲哀,为自己,也为母亲。她还说不清楚这样的情绪到底是从何而来,只觉得心脏一阵钝痛。冯丽云看到许剑依旧穿着平常的衣服时长松了一口气。许剑没有跟她打招呼就径直出了门,但她不愿去学校,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尤其是和她称兄道弟的朋友。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余光瞟到街边一家女士服装店。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之后许剑才回过神来,但立刻出去也许会有些奇怪,看着那些曾经希求过的裙子,她忍不住取下一件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原本坐在柜台后看电视的店员立刻注意到了她,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但嘴里尽量保持着正常的语气:“想买点什么?”许剑扔下裙子飞也似地逃了出去,就是那种目光,她害怕看到的目光。一直到晚饭时分,许剑偷偷溜进学校找到了肖华歌。“怎么样?”肖华歌急于知道结果。“你是对的。”许剑不敢看她。“我就说嘛。”肖华歌微微带着骄傲的神色。“你告诉别人了吗?”许剑问出了她最担忧的问题。肖华歌急忙摇头,犹豫了一会儿道:“不过,我担心有的人会往那方面猜。你要是怕他们议论你,你就直接说是因为你父母从小把你当儿子养。”许剑开始烦躁地来回踱步,肖华歌拉住她道:“这个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你要是不敢,我去替你说,我不怕。”看到肖华歌关切的目光,许剑再一次妥协了,这个女生有一股神奇而强大的力量,她身上充满了勇气,能够带起人的热血,迫使人不得不去面对试图逃避的东西。十三岁的许剑觉得,她找到了一个除母亲之外,可以全身心信赖的人。许剑的秘密在班上公开了,但肖华歌帮她请求老师,不允许同学把这件事再告诉别人。毕竟在这个世上,有一个人绝不能知道这个秘密。第4章肥皂泡没有谁能够乍然接受和自己相处两年的同学忽然从男生变成了女生,从那天之后,每个人都带着不可思议和好奇的目光打量许剑,像是一定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才能证实这件事。以前和她关系亲近的男生开始有意躲避着她,甚至有那么几个人会在看到她的时候露出嫌恶的神情。肖华歌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在所有同学对许剑敬而远之的时候,是她每天和许剑呆在一起,为她挡住所有异样的目光,驱赶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人。肖华歌原本是个很容易受欢迎的人,但因为许剑的关系,她也渐渐成了被孤立的人。但肖华歌毫不在意,十三岁的女孩也有属于自己的年少热血,坚定地站在少数人旁边,使得她获得巨大的成就感,因为这说明她是勇敢无畏、特立独行的人。时间是能够抹平一切的力量,半年之后,对于许剑的议论渐渐消失了,生活恢复了常态。对于刚刚接受自己女生身份的许剑来说,肖华歌是她最好的学习对象。那天下午,肖华歌从家里偷出母亲的化妆品,拉着许剑躲进公园里的小树林。“你要适应你的身份,就得学会打扮。我看你五官长得很好的,化妆之后一定很好看。”肖华歌兴奋地举着一个小刷子道。看着那些花花绿绿充满香气的东西,许剑也十分好奇。在肖华歌略显稚嫩的化妆技术下,全新的许剑出现了。镜子里的人细眉大眼,唇若朱丹,虽然有的地方带着点瑕疵,但无疑已能看出是个美人,让肖华歌自叹弗如,几乎都有些嫉妒了。多年前许剑曾对裙子的那点渴望想被从封闭的牢笼里放出的飞鸟一样迫不及待冲了出来,再也不可能关回去。在母亲不知道的时候,许剑开始偷穿她的内衣和裙子。母亲不漂亮,也不打扮,岁月已经在她的身上凿下了难以恢复的伤痕。但许剑不一样,她是深埋地底的一抔新土,是深山中埋藏的一块玉石,稍稍打磨就能绽放出无限的光彩,具有无限的可能。但美丽的梦像一个脆弱的肥皂泡,一点轻微的触碰就能让它灰飞烟灭。这一切隐藏的暗处的隐秘最终还是被揪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下,从此,便是噩梦的开始。2011年9月12日,那天的月亮格外地圆,高悬在澄澈的天空中,用冰冷的光照亮了世间的一切可见与不可见的东西,那天母亲头上的血也因此格外刺眼。冯丽云平时打零工攒了些钱,她那天很高兴地出门买月饼,许剑一个人在家。节日的喜庆让许剑再次忍不住翻出了母亲的裙子,有一件大红色的是她最喜欢的,热情奔放的颜色,可以让她暂时忘却心底那微不可察却固执地存在的孤独感。她穿上裙子,带着努力压制的兴奋。吱呀——门开了,高大的身影顿时笼罩了许剑,挡住了门外所有的光。许剑扭头的一瞬间,余光瞥见床外看不见月亮的天空,黑得足以吞噬一切。“不要脸的东西,你在干什么!”许志强的怒吼将许剑从恐惧中惊醒,他冲过来粗暴地撕扯着许剑的裙子,嘴里骂道:“他妈的神经病,恶心的废物!”许剑拼命挣扎,但裙子顷刻间被撕得粉碎,没什么遮挡的身体暴露在许志强眼前,他反而愣住了。“啊——”门外传来冯丽云的尖叫,她冲进来推开许志强,把蜷缩成一团的许剑护在怀里,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