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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快调皮。“告诉你个事吧。”他说。“我才不喜欢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呢,和你二姐那样的,我看着都怕!私定终身又怎么了?发乎情止于礼,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是个粗人,孔孟礼教,我可一点都不在乎。”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也不能这样说,礼教对我有好处的时候,我还是在乎的。你看,十八房就我一个爷了,我叔叔婶婶可只能给我说媒,不能强着我娶谁不娶谁……你看,我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好呢?”善桐又是忍不住要笑,又是忍不住要哭,她狠狠地白了含沁一眼,含着泪水笑了。“我可还没答应你呢!”她说,“谁说我要过你的门了!”含沁的笑声也带了几分破碎,他的紧张就像是一股潜流,虽然在肤下不动声色未曾露出,但依然将气氛渲染得更形凝重,而在那逼人的无形重压之下,他的声音却反常地更加和缓了。“你不想过门当我的媳妇儿,又何必说这说那的,杨善桐,你就认了吧,”虽然语速不快,但含沁的语气倔强而霸道,他素来轻佻和缓的口气已经不翼而飞,善桐又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他的这一面。“你心底中意的人是谁,你还不明白吗?除了我,你还能嫁谁!”是啊,还有谁,她还能嫁谁?在这么多年的布置过后,在他已经成为她狭小生活中唯一的男性之后,在他跨越了她的亲生兄长,成为她生活中最稳固的支柱之后……这些年来,含沁是怎么一步步走进她的天地,善桐竟是无法回溯出一个完整的节奏。他的脚步实在太细腻,细腻到她根本就未曾察觉,唯有蓦然回首,才明白原来这一局棋,他是一个人走了这么多年。“呸!”她被激起了性子,就要和含沁抬杠,“我,我能嫁的人多了去了——”可看着含沁,感受着这从容面具下泄露出的丝丝紧张——她甚至不能明确地说出含沁的哪一处表情流露出了他的颤抖,但她明白他正颤抖着,他正紧张着,他也没有拿准自己的答案,而自己即将给出的答案,将能决定两个人一生的转折。这不像是她和桂含春在塞外野山,在一片荒烟中作出的那个约定了,再没有那么梦幻,那么飘渺了。她和含沁就坐在这里,就坐在村里后山上的亭子中,现实只在背后数十丈之外,一旦下了这个决心,翻过身去走上十几步,他和她都要为了这个决定而拼搏算计,而努力争取。而即使成功了,也依然隐忧重重,更别提一旦失败,她的生活又将会是如何惨烈地碎了一地。这两条路从来没有如此明晰地摆在善桐跟前,这两条路都是如此曲折蜿蜒,是的,如此荆棘遍布,没有一个选择更加容易。两条路都是迷雾重重,只是一条路更光鲜亮丽一些,而一条路便要朴素得多了。话忽然间又断在了她的喉咙里,她知道自己的回答一旦出口,便再没法更改,不论是选择两兄弟间的一个,还是回过头去顺从母亲的安排……此时此刻,她应该要下了这个决定了。而站在这里来看,该做什么决定,岂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不知不觉,她又嘤嘤地哭了起来,guntang的泪水滑落脸颊,大颗大颗地落到了石桌上。“我没办法……”她说。“我对不起……”含沁神色一动,这一瞬他脸上的表情也成了空白,而善桐轻轻抽噎着,打着泪嗝儿往下说。“我对不起二哥,他没改,我改了……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没办法……谁、谁叫你是沁表哥呢……”150、最后因为在国丧期间,含沁也不好久住,不过是送了个礼,又小住了两天,便告辞回了天水。“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准备!”老太太很是诧异,还想留他过年,“你从前事情多,东来西去的也就不说了。这回还说我们闲了,能和你多亲近亲近,怎么这国丧期间,边事也太平,你们村里还有什么你非得回去的事儿不可?”就是最近一脑门子官司的四太太都吃惊了,“就是啊,你看家里现在也没个少爷,冷冷落落的,老太太最爱热闹,你就是陪陪老人家也好的。等过了丧再往西安城去过年,岂不是最便宜的?”虽然也不无客气的意思,但看得出来,四太太对含沁的印象也还真的不错。含沁只是笑。“家里真有好多事呢,我这几年老在外头跑,连祖屋都没修缮清楚,家里人口又少。今年乘着天气还没大冷,赶着回去还能开几天工嘛。再说,还要盘盘账,去佃户家里走动走动,买几个下人使用——可不是一拍脑门,就有一连串的事儿等着我做呢?”众人听到他这样说,也就不再多留了,老太太犹道,“让你四红mama没事多回来走动走动也好的,可怜她自从跟你母亲过去天水之后,恐怕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哥哥、老jiejie吧。”因为是一大早请安的时候,善桐也在屋里,含沁一个个道了别,轮到善桐时,他便肃穆了神色,规规矩矩地道了声表妹珍重,善桐也绷紧了小脸儿,低声应酬几句,两人便不再互相搭理。老太太看在眼里,还当善桐是因为自己的胡乱猜测,从此和含沁有生分的意思了,心底倒是略微后悔:“按含沁能耐,将来成就未必会低,三妞自己亲哥哥又是那样……两个人要还和小时候一样兄妹熙和,没准出嫁后有一天就用得上含沁帮忙了……”旋又觉得自己多虑:到了那一天,不冲别的,就冲这些年来两房的走动,以含沁为人,那是必定会尽心尽力照拂善桐的。她有了这一层想法,就更觉得为含沁说亲的差使,当仁不让只能落到小五房头上了。指望桂太太,那是水月镜花的事,更何况也未必能遂含沁的心意,至于别的世交好友,只怕也都碍着没一层亲戚身份,就是想要越过老九房为含沁说话,都没这个底气,更有些聪明人,只怕也顾虑着得罪了老九房。得了闲就和四太太商量,“是不是该写封信给你二嫂,让她在西安城里也为含沁留意留意?”要不是善桐就在一边坐着,四太太是肯定不会吝于说几句王氏的坏话的,她看了善桐一眼,勉强地笑了,“您还嫌二嫂的事儿不够多啊?这光是自己家孩子的亲事就折腾不清了,檀哥、榕哥、柏哥,还有……”见四婶看了自己一眼,善桐心中一动,倒也佩服起了四婶打探消息的本事:牛家拒婚的事,母亲怕是压根就没和家里挑明了,也不知道四婶到底是哪来的消息,不过看她吞吞吐吐的,只怕也还没拿准了。“说的也是。”老太太就跟着念叨起了牛家的回信。“这信送出去也有一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