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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房老太太一下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她才郑重其事地点着善桐的脑门,压低了声音道,“什么不好比,你自低身份,和个庶女比?人家不精能行吗?”老人家一撇嘴,竟说出了和善桐祖母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来,“小五房外头热闹,里头也是乱得厉害。姨太太纳到第九个,她不精点,怎么回江南去?”虽说对杨棋的印象已经有些淡薄,但见伯祖母提到杨棋时,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不屑,善桐多少还是感到了一些不舒服,她静默下来,凭得老三房老太太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当时海东刚出去时,也不是这个样子,立身还是很正的!毕竟是没有人管……这一点,小四房比不上你们小五房!儿子出息了也决不纳妾!”想到善梧、善楠两个哥哥并善樱这个meimei,善桐一下就觉得口中全是苦涩,她嗯了一声,便垂下头去,老三房伯祖母又说了几句,张姑姑上来奉茶,老太太也整了衣服出来说话。待得近晚时分,客人这才告辞而去。将老妯娌送到了院门口,老太太就带着小孙女进了屋子,点着她的额头笑道,“干嘛这一脸的心事?是嫌祖母吊你jiejie的胃口?”对于善榴的婚事,一切尚未底定之前,善桐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她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就拉着祖母的手,将自己在外九房听来的只言片语告诉了祖母,不解道,“我就是不明白,这怕官兵是什么意思——就来问祖母了。”老太太却早已经收起了一脸的戏谑,怔然回味着孙女儿话里的意思,过了半晌,她才勉强一笑,随口道,“怕官兵缺粮,滋扰地方嘛……你放心吧,他们也就是随便说说!”善桐就算再精,毕竟涉世不深,又对祖母和母亲都有一股近乎盲目的崇拜,得了祖母的这句话,顿时就放下心来。站起身笑道,“那我就没心事了!我——我找善檀哥玩去!”一边说,一边回身就出了屋子,老太太歪在炕上目送她出了门,又沉吟了半晌,正好张姑姑过来敬茶,她便问,“王嬷嬷现在人还在不在村里了?”张姑姑略微一惊,她毫不考虑地道,“嬷嬷去凤翔府过年了,怕是要出了元宵才回村子。”老太太就略带烦躁地翻了翻身,低声道,“晚了……你来,我有事和你说!”47、任重辞旧迎新,随着除夕的到来,昭明二十年的纷纷扰扰,终于也要落下帷幕。这一天一大早,王氏就带着子女们进了祖屋,老太太也已经穿戴齐整,她脸上反常地挂出了和煦的笑意,就连对儿子、儿媳妇说话,语调都软和了不少:天大地大,过年最大,老人家这也是在帮着营造过年的气氛呢。既然连老太太都这么识趣,众人也都不是摆不上台面的乡下人,就是最小气的萧氏,脸上也带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细语地指点着底下人清扫家里家外,又给家人发放新衣压岁钱,带着人置办年夜饭。三爷、四爷带着善榆等子侄一道,转悠着给家里贴挥春……里里外外,是又透着和睦,又透着分明的规矩。这一次应邀到小五房来做客的三位少将军,自然也是将小五房的做派看在眼里的。他们虽然在小五房过年,但不是一姓人,自然不便掺和这些家事,由萧氏出了主意,老太太首肯,让善檀做主待客——不过,萧氏想让善桂傍边的心思,却落了空。老太太发了话,善榆、善桂都还小呢,这陪客,她只点了善柏一个人。大家都是年轻人,善柏性子活泼,少年好弄,不一会儿,同许凤佳已经是大为投缘。善檀性子稳重谈吐文雅,又和桂含春对上了卯,一行人关在屋内吃茶看雪景,倒也逍遥得很。只是含沁少年无聊,听善柏和许凤佳说了一会打马球的事,便觉无聊,他站起身来在窗前踱了几步,见到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出了屋子,不禁眼前一亮,笑眯眯地隔着窗户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来。善桐今日又不比前几天,自从jiejie和诸燕生的婚事,似乎柳暗花明有了一线生机,小姑娘就精神了起来。又恰逢除夕,老太太放松禁令可以随意打扮,善榴不敢打扮自己,倒是将meimei当作了个小布娃娃,非但悉心打点,让她披了一件大红羽纱小鹤氅,甚至还在小姑娘头发里编了几颗米粒大小的南珠。在京城这打扮本来也不出奇,可到了西北,就显得善桐眉清目秀,肤色润得比珍珠还亮,见到含沁叫她,她也笑嘻嘻地跑到窗户前头同含沁招手,桂含春隔着窗子望见,不禁莞尔,也冲她招了招手。就是许凤佳,也都冲她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招呼过了。见善桐不肯进来,含沁索性开了窗子,笑问,“三妮,你要到哪里去?前几天带你去骑马,你又不去,我才听你说你想骑大马来着,真没良心。”这人真是天生的自来熟,才在杨家村住了半个来月,已经和这半路捡来的姑婆一家混得烂熟,善柏听到他这样打趣善桐,也不禁笑道,“三妞可不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成天只顾着陪大姐做针线,喊她跟我玩去,十次能来一次就不错了。”善桐本来看见桂含春有些害羞,并不想进来同他照面,但听着含沁和善柏接二连三的嘲笑,跺了跺脚,终于忍耐不住,翻身进了屋,转了转眼珠子,缩到善檀怀里去告状,“大哥,你看三哥同含沁表哥欺负我。”天下的男孩子,就没有不爱这娇憨的女孩儿撒娇的,不论善桐是十岁还是二十岁,这一条都改不了。善檀顺了顺她的鬓发,冲桂含春略带歉意地道,“一家人都宠着她,宠得一点分寸都没有了,见到世兄也不知道见礼——”他一边说,善桐一边已经抽身出来,乖乖地给桂含春行了礼,她也知道若是露出羞涩,难免被含沁、善柏并许凤佳等人瞧出端倪,因此尽量大方,叫过了桂二哥,含沁自然上前来和她斗嘴。善柏就又回去给许凤佳讲几个男孩子拉弓射箭的故事,“老四新做的那两支弓我也看着了。”他竟似乎也对这弓箭有很大兴趣,又兼言语便给,和许凤佳也谈得相当投机。善桐和含沁说了几句话,瞥了那头一眼,想到哥哥今日里正和小伙伴们在外快乐玩耍,心头不禁一酸,想道:祖母不肯桂哥来和客人们说话,其实就是因为他要比榆哥还小,如果连他都出面了,榆哥自然也要过来。可榆哥反应木讷,祖母一定是担心丢了小五房的脸……四婶还是白费了一番心机。这一个多月来,小姑娘的心思总是转得很快,无形间已经懂事许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