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迎春
第三十五章 迎春
无人知道陈玄卿在长公主寝宫里,那两个时辰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春猎结束那日,长公主主动提出要带南巫郡主返回南巫。 太子极力挽留无果后,亲送长公主出行宫。 姑侄二人于长亭外话别离,都红了眼眶。 所见者,无不动容。 “本宫希望殿下信守承诺,三年之后以贵妃之礼迎阿蛮入宫。” 长公主假借抹泪,掩去眼底锋芒。 记忆回溯到昨日,面对她的咄咄逼人,陈玄卿只抬了抬眸,淡声道:“姑母以为,父皇还能撑多久?” 皇帝病危,社稷不稳。 唯一能荣登大宝的,只有代理朝政的陈玄卿。 况且,他背后还有一个平侯。 皇帝当年不敢与她翻脸,不仅是因为亲缘血脉,而且那时她还是掌握军权的大将军。 可如今的她呢? 丧夫丧子,占个西巫皇太后的名头,南巫之主又与自己非亲非故,谈不上太亲近。 “孤此次来只为提醒姑母,皇室与南巫的约定依旧作数。不过南巫郡主毕竟...” 因那件丑闻,南巫郡主在她面前哭了很多回。 原本德阳长公主不报任何希望,打算过几年替小郡主招个赘婿入门。 没想到.... 她连忙开口:“本宫知道阿蛮配不上皇后之位,那殿下可愿许她贵妃之位?” “自然。” 陈玄卿干脆答应。 当初设计南巫郡主与伍将军,他便有这个打算。 南巫郡主刁蛮高傲,不配当皇后。 磨磨她的性子,放宫中当一个毫无实权的贵妃,更好拿捏。 出于对娘家的愧疚心虚,德阳长公主给的嫁妆定不会让他失望。 “南巫近几年动荡不安,姑母身边又出了贼人,孤实在担忧。” 陈玄卿抬手,朝门外招呼了一下。 两位衣着朴素的嬷嬷走了进来,向长公主行礼。 “这是孤为姑母挑的几位新嬷嬷,会点功夫,断不会再出现今日之情况。” 德阳长公主如何不知他的意图。 她冷笑出声,“殿下好大的胃口,先前是本宫小瞧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原来他此次前来,不是冲发一怒为红颜,而是想借机插手南巫之事。 比起他父皇,陈玄卿更具备帝王该有的筹谋与胆量。 “三年之约,若殿下信守,本宫自然会做到。” 德阳长公主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今的南巫,王不像王,臣不像臣。 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长亭外呼啸的风吹散了回忆,长公主在太子的搀扶下上了车辇。 车内的软座上睡着南巫郡主,她昨日听说要走,闹着不肯离开。 长公主无法,只能下了点药。 “那个伍将军,杀了吗?” 陈玄卿脸色未变,“嗯,他无父无母,尸骨埋在猎场外了。” 德阳长公主赞许地点头,然后留下了最后一句提醒: “小心平侯。” ...... 随着长公主的车辇南行,当天下午,皇家轿辇也浩浩荡荡地启程离开行宫。 临近皇城时,没人发现车队中少了辆不起眼的马车。 这辆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拐进了一条狭长寂静的巷子里。 死胡同尽头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壮汉,那人脚步稳健,快速跳到马车上。 “娘娘,请下车。” 覃如一脸懵地被请了出来,她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壮汉脸上。 “伍将军?” 被认出后,伍三也没遮掩什么,抱拳笑道:“娘娘认识属下?” 他随即想起自己和南巫郡主的事情,怕是早就人尽皆知了。 于是知趣地换了个话题,“太子殿下说娘娘思家心切,特地让属下护送娘娘回来瞧瞧。” 覃如这才发现,前面的巷子尽头就是原身的家。 她下意识扭头,却想起来秋娘和春华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月华看出她的心思,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覃如婉拒了伍将军送她过去,带着月华缓步往那边走去。 周围的一切,对覃如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谈不上有什么感触。 她心里想的是,怪不得今早陈玄卿非要给她穿上已婚村妇的衣裳。 她还以为这人要玩什么情趣,结果只是让自己撸了一发。 原来...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温情,让覃如心底漾起了波澜。 月华瞧见她暗自上扬的唇角,心中一动,故作漫不经心地指着巷中门户挂着的彩带和柳条。 “今日是什么日子,挨家挨户怎么还挂着这个?” “今日是迎春,挂彩带柳条,迎春送福,还要吃青团写春帖。” 覃如忽然想起来了,“回头我写几贴送给你们,寓意多福少灾,事事顺意。” “不用,秋娘已经给我们写好了。” 月华意有所指道,“主子还是送给旁人吧。” “你...” 覃如无奈一笑,也没有太计较。 两人说说笑笑间,已经走到了最偏的一家门户。 这个地方,覃如在梦里见过。 她心中涌起难言的波动,不禁伸手想去推门。 “吱嘎”一声,门忽然被人打开。 “春生,娘去迎迎你爹...” 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妇人的话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中,妇人最先认出了覃如。 她眼眶倏然变红,嘴唇颤抖着,开开合合好几次,才发出声:“如...如娘?” 妇人脸上不见曾经的沧桑,脸颊处泛着康健红晕。 一看就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很好。 在得到覃如的肯定回复后,她激动地握住了覃如的手。 “你,你瘦了。在那边过得不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秋娘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覃如无措。 握着的手是温暖的。 不见往日的粗糙干裂。 “阿娘...” 稚嫩的孩童声打破了母女两人叙旧的气氛。 妇人身后跑来一个扎着发髻的男童,他怯生生地拽着妇人衣角,偷看覃如。 那眼神,和秋娘有些像。 但他圆乎乎的,白嫩的脸蛋,多了点俏皮和可爱。 “这,这是...春生。” 妇人面露几分尴尬,将孩子往身后拉了拉,“刚到大人府上那两年,王管事一直对我们很照料,后来还托人把秋娘送进宫...我见他是个老实人,也想着以后能托他给你捎信,所以....” 覃如像是想起了什么,倏然问道:“送进宫里的信,都是他替你写的吗?” “是啊,他原来跟着大人读过几年书的,写得一手....” “右相...他对你们好吗?” “当然。” 妇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你爹的丧事,也是大人派人cao办的。” “大人是真的大好人,不仅送你进宫当娘娘,还时不时照顾我们一家。若不是有大人,娘怕是早就撑不到再见到你了。” “听春生他爹说,你在宫里已经是大娘娘了。” “大人他对咱们家这么好,做人不能忘本,有空还是要多在陛下面前夸夸大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