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与大反派的前尘，莫斯利安用窥梦仪窥探小宠物梦境

    青年的眼中还有未干涸的泪意，晶莹闪烁，如点缀的钻石一般，他缓慢抬起头，女人心尖微微一颤，他的表情好似遭遇了极大的伤害，苍白而惶惑，唇瓣颤抖：“莫斯利安……”

    没看错。

    他居然在向她求助，用这样一种无助的语调，彷徨地喊她的名字。

    女人眨了下眼，忽然觉得很奇妙——“你梦见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心里突然生出了莫大的好奇。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把他从虚浮的梦与现实连接处“轰”地一下砸了出来，他的表情僵住了。

    莫斯利安还是头一次从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变化，她兴致盎然地勾起唇角走过来，随着她一步一步靠近，男人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做恶梦了？”女人笑着问，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梦见了什么？”

    “莫斯利安……你是谁？”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声音沙哑得像破碎的铜锣。

    她微愣了一下，然后扬了扬下巴，“你觉得我是谁？”

    他怔了一会儿，两个人只有一掌距离，这样近足以让他看清女孩眼底隐藏的戏谑——没有斩不断的爱恨纠葛，只是单纯的、发现新鲜玩具般的好奇。

    又是梦境——

    她不是梦里那个阴晴不定、和他结了婚的莫斯利安。

    她是梦境之外被他从黎明之光残部手里救下的女孩，她无聊淡漠、傲慢狡猾，她的情绪是千篇一律的波澜不惊，她是48年前那个站在联邦顶峰高塔之上，居高临下地驱逐过他的那个——莫斯利安。

    将带给人类新的黎明、割去旧时代发臭流脓的腐rou、把落后的思想高高悬挂在城墙之上，以一种惨烈、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意志把旧时代推进湮灭的长河里付之一炬的

    ——统帅，莫斯利安。

    他终于记起那一年，还是霍普部长的莫斯利安。

    他那年26岁，还不是埃尔维斯手下最拿得出手的“猛将”之一。他是联邦几十个名门望族里最有威望的所罗门家族的养子，他年纪轻轻就从“生命的巢xue”安珀斯兰军校提前毕业，是家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寄托着许多人的期待。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总算成为了当时已经声名鹊起的军部部长莫斯利安·霍普身边的亲卫之一。

    他跟随在熠熠生辉的霍普部长身边很多年，隐在人群中见证过她无数辉煌灿烂的人生时刻。

    星历702年，年少有为的莫斯利安·霍普接替了她的养父阿诺德·霍普的位置，一跃登顶，掀起了长达26年的反旧势力变革运动。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的莫斯利安根本不是后来许多人眼里暴戾偏激的样子，那一年，她是从新时代的罅隙中破土而出的英雄，立志于扫平整个旧世界，重建联邦。

    而他也是其中最忠诚的追随者之一，他曾亲眼目睹莫斯利安的辉煌，也跟随她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洛克公爵、甚至是她的父亲——阿诺德·霍普。

    但这一切，仅仅持续到星历706年的夏季。

    他被她亲自逐出了联邦大楼，逐出了安吉尔星。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年与她养母的亲族所罗门家族下手，双方斗得血rou横飞、你死我活，而他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亲卫，虽然在她面前承诺誓死效忠，也逃不过被猜忌的命运。

    他还记得自己离开联邦大楼那一天，窗外狂风肆虐，乌云压抑，空气像是浸润着一层铅灰色的迷雾。

    他站在楼梯下等待她，想再最后跟她解释一句他将永远效忠统帅，效忠莫斯利安。

    然而刚开完大会的统帅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她身边当时围绕着许多人，黑压压一片，有高挑威严新任军部部长、样貌端庄的财务部长、笑眯眯的联邦大秘书长、焦头烂额的统帅助手、以及密密麻麻的亲卫等等……每个人脸上神态各异，麻木而虚幻，唯独她在忙碌的人群中抬起了头。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他在那一刻突然想掉头就走，他甚至不确定威严的统帅是否记得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亲卫，他在她手底下干了十年，所交谈过的话也不过寥寥数语。

    “年轻人，”她暂时将人群驱离，竟然肯为她曾经这位忠诚而正直的亲卫留下宝贵的一分钟，叹息，目光深邃而怜惜。

    “逃命去吧，这里群狼环伺、虎豹横行，只适合敢于在荆棘从里浴血峙立獠牙的野兽，不适合皮rou松软的兔子。”

    他张了张嘴，自己像是一只被斩断翅膀的白鸥，齿喙圆钝，如她所言并没有锋利的爪牙，因此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你如果为自己的遭遇倍感失落、忿忿不平，我给你指条明路，你不如去半人马座，去找我的哥哥，”她笑起来，戏谑的表情与76年后的脸重叠，“他与我不一样，他更擅长教化敌人的儿子，不会赶尽杀绝，你要是有血性，就去遥远的偏星磨尖獠牙。”

    “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亲手了我。”

    ………

    莫斯利安发现了一件事，她可爱的小宠物自从那天做了噩梦后就开始变得越来越胆小，脸上的疏离基本掩饰不住，无论她怎么逗弄，他都显得避之不及，偶尔还会露出一副惊恐难忍的样子。

    与此同时，更让人担忧的事情出现，她发现小宠物居然不敢再睡觉了。

    可爱的琼斯晚上紧闭房门，却并不清楚他早已落入了聪明绝顶的主人那窥伺的圈套。

    她早就趁着对方昏迷的时候收集了一些能用的破铜烂铁，赶在分房前把那个高清摄像头装在了他那个漏水的破房梁上头，稳稳隐匿在断了一半的钢架中心，琼斯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因此当她发现她皮毛丰实、油光水滑小宠物因为睡不着觉而日渐消瘦憔悴时，几乎快要感受到平庸的白痴们养猫养狗时那种心疼得要死的感觉。

    她精心喂食、娇宠呵护的琼斯，原先是多么活泼机灵的一个小东西，竟然沦落到连觉都不肯睡的地步。

    ——他善良的主人，于是决定cao点心从源头查清他不肯闭眼的原因。

    莫斯利安白天仍然驱离琼斯去修大面积损坏的信号塔，并不担心他能一下就修好，他们已经落在这里两个月了，在她不插手的情况下，按照他那个拉垮的维修水平，至少还需要在这里呆上一年，才有可能修好一个能正常朝太空发射信号的信号塔。

    她就利用这段时间，快而迅速地制作出了一个小型简单的窥梦仪

    ——这个东西也是安珀斯兰‘秘密实验室’里的一项发明，最简单的可以连接神经元将实验对象的梦成像整合到大屏幕上以供观看。

    她小时候什么都学，尽管觉得没什么用，却也还是记住了这个并不算难的小东西制作原理。

    夜深之后，她悄悄溜进了小宠物的卧室，试图唤醒他。

    琼斯三天没有合眼，白天吃的牛rou干又被她偷偷放了安眠药剂，因此睡得很熟，她摩拳擦掌、正襟危坐地打开窥梦仪，其中的兴奋感简直可以媲美第一次把阿诺德那个老头按在池水里摩擦的时刻！

    随着一阵微弱的电流声，画面逐渐清晰……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