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窗户纸（下）

    1.

    整个宇宙似乎都在此刻静止了。像是死死缠住猎物的蛇一般，莱斯利紧紧抱着亚历克斯的脖子不给他半点脱身的机会。她的吻激情，狂热，足以毒死那猎物。

    亚历克斯感觉瞬间被卷入了一场汹涌的风暴，本就飘忽不定的理智被吞噬，却还在拼命找寻着救命的稻草。他用力扯着meimei的双臂，这并不轻松，她毕竟是校队的冰球运动员。

    好不容易挣脱开那缠绕着自己脖子的毒蛇，他粗暴地推开她，擦着嘴，喘着粗气，努力让那理智回到自己的身体。

    “你喝多了？！”

    那是亚历克斯的第一反应。清醒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疯事？

    “你看着我喝的，我喝没喝多你心里有数。”莱斯利语气镇定，可她的双眼却写满了癫狂。

    好了，情况彻底失控了，这个地方是一分钟也不能再留了。

    亚历克斯拽起莱斯利的胳膊，边在手机上叫车边往门外走：“你肯定是喝多了。别说了，现在就回家，拿上你的外套，走！”

    思绪在大脑中翻江倒海，亚历克斯整个人都快爆炸了。不久前才答应过自己，如果meimei再有越界行为，他必须采取措施。可这岂止是越界，这是赤裸裸的侵略，这都打到自己家门口来了！他该怎么办？

    混乱中，他就这样拖着莱斯利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那震耳欲聋的音乐渐行渐远，只剩朦胧的回响。

    “你是不是疯了？”亚历克斯突然停住脚步，甩开了莱斯利的胳膊，努力让自己听上去镇定，尽管最后还是语无伦次，“我是你哥哥，我有女朋友，而且我是你哥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对啊，我就是疯了，你今天才认识我吗？”莱斯利可以说是大言不惭，理直气壮，“你根本就不喜欢克洛伊，你不要再耽搁人家，骗自己了，我也没耐心再陪你演了。”

    亚历克斯内心突然一沉。她的话似乎命中了他的痛点。然而，他的潜意识却还在竭力为他辩护，试图否认这一切。

    他气得笑出了声，仿佛轻蔑的笑声就能掩盖事实：“我不喜欢克洛伊难道我喜欢你吗？！”

    “对啊！多明显啊！你不知道吗？”莱斯利也笑出了声，哥哥气急败坏又笨拙掩盖的样子真是太明显太好笑了，“你不知道的话，我今天就来告诉你。亚历克斯，你喜欢我，你想得到我，你想cao我，你跟我一样，疯狂，变态——”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真的疯了！”亚历克斯暴怒地打断了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疯话“，他宁肯相信这是酒精，是药物的作用，也不愿面对现实，相信meimei的真心，“你是不是上厕所的时候背着我在里面吸什么东西了？”

    莱斯利根本不畏惧也不理会哥哥的暴怒，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来劲，步步紧逼：“不同的是，我敢直面我的疯狂。而你，戴上正经的面具，压抑自己的欲望，躲闪，逃避。这几年，你不可能没有接收到我的挑逗。你早该正面拒绝我了，可你没有，你不光没有，你还很受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暧昧不清的态度对方都是看在眼里的，对方一直门清得很。他还在苦苦挣扎着想要逃避，可他那本来还在极力守护的潜意识已经崩塌瓦解，快弃他而去了。

    夜店外的街头，有人东倒西歪躺在马路牙子上呕吐，有人靠在电线杆上你侬我侬，有人嘻嘻哈哈高声喧哗。在这寒冷的深夜，暗流涌动，每个人都深陷于自己的世界，无暇顾及路边一对争吵的男女。

    亚历克斯气馁地低下了头，整个人笼罩在路灯的幽暗中。

    说点什么啊，自己为什么那么笨呢？是因为被她说中了吗？就这样要放弃了吗？

    他缓缓抬起眼，对上了她如熔岩般炙热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吞噬。他们的身体靠得那么近，他能感受到她带有微弱酒气的guntang呼吸。

    “噢我可怜的哥哥，你躲藏得太辛苦了，再也不用躲藏了，我都知道。看着我，看着我！”莱斯利用力捧住亚历克斯的脸颊，死死盯着对方微微放大的瞳孔，“我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你注定是我的，我也注定是你的。”

    眼神交汇，像是在对彼此诉说一切情欲，空气中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

    她的嘴唇在他脸上轻蹭着，鼻尖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他的眉头紧锁着，睫毛都在颤抖。

    莱斯利再次轻触上了亚历克斯的唇，先是小心试探，然后，吻变得深沉而狂热，侵入他的唇齿之间。

    一股电流从唇间传遍全身，点燃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火焰。恐惧被无法抗拒的冲动打败，他也情不自禁地捧住莱斯利的后脑勺。

    他再也无法推开她了，以往的拘束在此刻分崩瓦解。他的身体，他的双唇，像磁铁般无可救药地被她吸附。心跳乱了节拍，呼吸逐渐加重，从那深吻中不断窜逃出的白气混乱地凝固在寒冷空气中。

    “哈喽？是你们叫的车吗？”

    意乱情迷的时刻突然被一句带着口音的英语打断。亚历克斯瞬间从莱斯利身上弹射了出去，像是怕被人发现自己遭天谴的行为一般。尽管陌生的夜车司机唯一在乎的事情就是别吐他车上。

    2.

    刚才还嚣张地喷薄着欲望的火焰的meimei，此刻疲惫地靠在亚历克斯的肩膀上，默默不语。

    她紧紧攥着哥哥的手，生怕失去他一样。

    黑暗中，两滴泪水从她深黑的眼眸里淌出，淌过她细心点缀在双眸上的细闪亮片，在她脸上留下两行闪光的泪痕。

    她显得那么破碎，疯狂，美丽。亚历克斯不敢问她为何流泪，甚至不能再看她。他很需要一些冷空气吹醒自己的头脑，却又不敢打开车窗，生怕meimei吹到一点凉风。

    都这种时候了，还meimeimeimei的，亚历克斯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他望着窗外在星星点点灯光中闪烁的城市，让自己的思绪沉了下来。

    这一切都太疯狂了，自己的心理防线又一次展现了它的不堪一击。只是稍微一个不小心，欲望就战胜了理智。他必须让理智重回主导。

    神啊，请您帮助我，指引我吧。

    3.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下车。亚历克斯用这一路的时间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组织好了语言。

    莱斯利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样，在等着他开口。

    “听着，以前确实是我做得不好，没有正面拒绝你。那我今天正式拒绝你。”昏暗的门廊边，他扶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倔强的脸，“莱斯利，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有点迷失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爸爸总是不在家，让你对我产生了依赖，误以为是男女之情？不管是因为什么，我觉得你需要耶稣，你可以周末跟我一起去教堂——”

    “不好意思，请问你现在是在跟我传教吗？我在跟你表白，你他妈在跟我传教？”莱斯利一口打断了他。

    她预想过这个场景千千万万次。她知道哥哥不可能一下接受她。她预想过他的暴怒，顽抗，狡辩，拒绝，但她万万没想到，哥哥会搬出宗教的力量对付她。

    “你听我说，只要你试着打开自己的心胸，让主的光芒照进来，接受祂的指引，我保证你会得到启发，不会再这样迷失。”亚历克斯坚定地看着她，这样想着，他的底气都变足了。

    莱斯利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噢？那你去了教堂这么多年，你现在不迷茫了是吗？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是吗？”

    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要安稳的，不出错的人生；想要远离魔鬼，远离一切诱惑，罪恶和堕落。这有什么错吗？

    莱斯利感到自己再次进入了死胡同，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太难了，为什么这么难？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下，彻底破坏了她的妆容。脸颊上混合着泪水的亮片，在昏暗廊灯的映射下，闪烁着诡异的美。

    原来在哥哥眼里，自己就是恶魔带来的考验罢了，又或者她根本就是恶魔本尊。只要过了她这关，哥哥就能离他的神更近。

    既然这样，我就势必不能让你过关。如若我是恶魔，我定要拉着你共沉沦，一同坠入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