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对弈（1）

    时间已经比预定的时间过了接近半个小时，尹茗汐已经坐得有些累了，便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去了洗手间。

    她前脚刚出门，季彦臻就收到了在外面等候客人的属下发来的消息，说政府的人到了。

    尹茗汐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撞见了一行穿着正装的人，一共六个人，都穿着正装，为首的那个人看起来年纪最大，一头金发，个子很高，有点胖，带着一幅和季先生很像的金框眼镜。

    不知道为什么，尹茗汐就是有种直觉，这些人就是他们今天约见的那些政府官员。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侧过身给他们让路，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个人，看着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甚至还朝她笑了一下，把她盯得浑身不舒服。

    她转身继续往外走，到走廊的窗户边站了一会。晚风吹进室内，虽然空气不算太好，但是起码可以让人清醒一点。

    也让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站太久，宾客已经到了，如果再晚回去确实会有些不礼貌的。

    她于是转身往回走，却在回到餐厅之前又在走廊上撞见了刚刚的那个中年男人。

    这次只有他和他的秘书两个人，看到尹茗汐，他好像也一点都不意外，朝她笑了笑。

    尹茗汐停下脚步，跟他问候了一句，那个男人仍然是笑着，给身旁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单手递给她。

    尹茗汐看着那张精美的名片，不需要多思考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她选择了装傻，道了声谢便双手接过那张名片，随后步履匆匆地回到餐厅。

    里面的人都在面带笑容地聊天，说是寒暄，其实更像是带了面具的周旋，她太懂这些商人之间不着痕迹的场面了。

    她默不作声地坐回季彦臻旁边，听着男人跟那些英国佬说话，心里越来越觉得烦躁。

    小姑娘低着头，小手在桌子下面扯了扯他的衣角。

    男人的手很快握住了她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着。

    尹茗汐顺势把刚刚握在手里的名片交到他手上，还不忘用力地戳了戳他的大腿，表示自己有点不高兴了。

    季彦臻低下头，看了眼手里那张yingying的小卡片，笑了笑。

    “都跟你说了别乱跑。”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转头对她说着。

    一个人跑出去在走廊里撞见合作方的事情，实在是太容易被误解成有投怀送抱的意思了。

    直到所有人都坐下，餐厅一边上菜，商人和政客一边寒暄，尹茗汐才知道，刚刚那个给她递名片的官员是这个国家议会的议员，而且已经在这个高位上坐了十多年了。

    怪不得这么，嚣张。

    尹茗汐一边喝着面前的昂贵的红酒，一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交际。

    其实最开始工作的时候她还蛮喜欢听他们说话的，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她们那一群经金小白就总是幻想着有一天能坐在大佬们的饭局上，品品老师口中的那种平静之下波涛汹涌的场合到底是什么滋味。后来她慢慢长大，成才的路走得一帆风顺，这种场合倒也没少参与，她每次都尽量让自己乐在其中，即使这种事真的很废脑细胞，可是确实能带给她很多想法和经验。

    可是心里面，她真的不喜欢。

    如果不是为了季彦臻，她敢确信自己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种职业。

    这么多年她当过甲方也当过乙方，她知道他们私底下都是互相很看不惯对方的，尤其是这种隔着国籍和种族的谈判，双方大概都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多么不屑甚至是瞧不起，只不过为了共同的利益，为了日后的路好走一些，才在这里有说有笑，装出一幅恭敬礼貌的样子。

    想到这，她忍不住又转头去看季先生。

    他真的不会累的么？天天对着这种虚假又恶心的场面。

    餐桌上大多时候不能定下来什么结果，不过今天的官员们倒是还算好说话，话里话外算是明确地给了可以合作的信号，也约了过几天的正式会议。

    收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同事们的心情都不错，毕竟刚刚打完一场还算漂亮的博弈。

    尹茗汐走在大家中间，却没什么开心的兴致。

    她莫名地有种直觉，那张名片的事情大概还没有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