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雨下的两人

    经歷过斯洛克与米尔的突袭之后，反抗军据点充斥着不安的气氛。儘管再戴维的努力之下，已经让伤亡变成零，但是那场战斗所有人都目睹到了。

    若是没有洛克与潘朵拉对戴维伸出援手，恐怕这场战斗就会是以两人血洗反抗军据点来做收尾。因此大家正在讨论是不是要离开此地，去寻找其他反抗军协助。

    然而不管是米尔还是艾文都没有办法连络其他的反抗军，恐怕如之前两位队长所做出来的最坏预想一样，现在的反抗军就只剩下他们了。

    于是为了讨论反抗军之后的去路，两支队伍的队长与一些比较重要的干部们全部都聚在会议室中。

    洛克与安洁莉卡的表情也变得相当严肃，其实在遇到米尔之前，反抗军一直都瀰漫一种只要依靠戴维的话，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的气氛。

    但是现在米尔的出现使这个气氛瞬间化为泡影，这个再造人不只是有压过戴维的能力与武装，甚至会让戴维丧失斗志。

    当这场战斗的结果映入所有人的眼中时，脑海中自然也浮现出对于未来的不安与挫折。好像是推翻政府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想到这些事情，洛克与安洁莉卡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安抚军心，他们连最关键的戴维都没有办法安抚好了……和谈是要让大家恢復精神？

    虽然早就已经想过米尔可能会被改造，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以敌人的身分站在戴维的面前，甚至还忘记过去曾是人类的回忆。

    虽然这可能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但一想到如果自己现在处于戴维的立场那么就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也因如此，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潘朵拉的背影。

    依潘朵拉的能力，应该是可以消除戴维所有关于人类时期的记忆……但是她却没有选择那么做，反而依旧让戴维保留着自己作为人类的记忆与情感。

    这也不免让洛克开始怀疑她是真的没有消除别人的记忆的技术吗？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才没有打算使用？然而洛克才刚开始思考，一个有些急躁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沉思。

    「队长，那傢伙还要待在外面多久啊？虽然我对再造人不是很了解，但是一直在外面淋雨应该还是会生锈吧？」

    「谢谢你的提醒，罗迪。我等等就去把他带回来，现在这个状况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儘管罗迪差点让洛克忘记自己在想什么问题，但是也点出一个问题。至从与米尔战斗之后，戴维就老是在外面逗留，也对外面的天气不管不问。

    就算再造人的体质比一般人还强，也不知道长时间淋雨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问题。因此，就算自己不知道要怎么鼓励戴维，也还是要劝劝他照顾自己的身体。

    然而在洛克准备行动之时，一个轻挑也完全没有任何责任感的声音瞬间闯入这个会议是之中。

    「队长大人还是乖乖地留在这里处理事情会比较好吧？我家的孩子就由我自己来想办法负责处理。」

    眾人闻声转头，自然就会注意到佇立在会议室门口的潘朵拉。掛在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好似嘲笑现在的反抗军，那个样子真的会叫人感到不快。

    「你来这里做什么啊！是想嘲笑我们的吗？」

    「我们可没有打算让你去处理这件事情！」

    「说穿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吧？你真的有办法处理好事情嘛！搞不好你在与那傢伙说话的当下就会被撕成碎片！」

    以罗迪为首的人们开始将矛头转向潘朵拉，毕竟潘朵拉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的话那么戴维也用不着和自己的家人廝杀。

    而且依照戴维的感受，搞不好潘朵拉才刚去搭话就会被四分五裂，到时候反抗军的人就必须帮她收尸。

    虽然洛克与安洁莉卡想要遏阻这样的气氛，但是潘朵拉对于这排山倒海的恶意，最也只是用一个打哈欠做出简单的回应。

    恐怕没有人能想得到，这样简单的打哈欠居然会把所有人心中的怒气与怨恨通通吹到九霄云外，留下来的就只是简单的疑惑。

    「你们这样关心我，我实在是很开心，但是这些关心对我而言只是多馀的。毕竟我在他身上设下了安全锁，他不可能会动我一根寒毛的。」

    「谁在关心你啊？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个混帐的尸体弄脏我们的据点，我们已经因为那个该死的天使弄到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处理你这傢伙的尸体！」

    「哎呀～用词还真是尖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傲娇吧？」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感觉我被羞辱了……」

    用一脸看不起人的笑容和语气讲话的潘朵拉和无法忍受自己被羞辱的罗迪，两人上演的一搭一唱瞬间让会议室的气氛往好的方向运转。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最大的原因莫过于洛克与安洁莉卡。

    看这两人在眼前吵嘴，不知道是不是有戳到笑点，一开始只是默默的忍住不笑……到了后来两人就直接笑了出来。这样的笑声如同墨水一样沾染了整间会议室的氛围，最后所有人都笑了出来。

    看到大家都笑出来，罗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他不希望自己被人嘲笑，但是看到队长等人笑了出来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好像放松许多。

    毕竟在米尔等人入侵之后，不只是戴维，感觉所有人的脸上都已经快要丧失「笑容」这种表情了。当然那个潘朵拉除外，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不过潘朵拉也没有间情逸致继续待在这里与大家打闹，她知道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处理。于是她在向眾人挥手道别之后，佇立在门口的身影也如晚上的云雾一样消失。

    「那么就这样吧～反抗军的各位大人，你们就好好讨论要怎么支持戴维那个孩子，我就负责帮助那孩子走出心伤。」

    洛克与安洁莉卡脑海中，自始自终都只有潘朵拉在离去之前的话语。或许还是有人会对潘朵拉的事情心存怀疑，但是这两位队长都愿意去相信这位博士。

    不管她有没有那个技术，既然没有用在戴维的身上那就可以表示那位研究员应该是不希望抹杀自己创造出来的再造人的内心之类的吧？

    就算不是，从潘朵拉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联想到她是那种邪恶的科学家。想到这些事情，两位队长对她自然就没有太大的恶感。

    当然最起码的堤防心还是要有的，只是现在看起来这份堤防心最多只是画蛇添足。而且比起在意潘朵拉的意图，更重要的事情是要如何协助戴维。

    如果凡事把所有问题都交给戴维处理的话，那么反抗军也不过只是一个花瓶子罢了。想到这样的事情，两位队长自然不打算把自己的尊严拱手让人。

    就算反抗军已经不是对抗政府的主力部队，也还是得要支援戴维，毕竟这是他们本来要负责的战斗。

    「不过说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潘朵拉是你们收留的孩子，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就是那个再造人的创造者。」

    「当然啦～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我们也很难相信，但是在看过她的技术之后我们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人就是再造人的创造者。儘管还是有人对她恨之入骨，但是她帮助我们是不争的事实。」

    提到潘朵拉的时候，两人的脸上自然是浮现出愉快的笑容。『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用在潘朵拉身上简直就是绝配，接着眾人也开始讨论反抗军的去留到底该如何是好。

    当然做为事主的潘朵拉根本不知道两位队长对她的看法，她的目的也就只有找到戴维。在消耗一定的体力之后，潘朵拉总算是走到据点的外面，看到外头的风景之后就不免吞了一抹口水。

    倾盆大雨如同子弹一样，无情地打在地面上面，让人有种只要踏出去就会被雨水贯穿的错觉。当然潘朵拉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会相信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不知世间的小鬼吧？

    不过响彻云霄的雨声与落到地面上就会绽放的水花，以及时不时就会有如同砲火一般的雷声闯入耳膜之中。富有想像力的人，应该会认为上面正在发起一场没有人能想像到的战争吧？

    然而潘朵拉没有兴趣将自己的精力用在想像天空到底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的眼睛也好像是搜索器一样不断探询目标的所在之处。

    果不其然，在这场看似不会停下的大雨之中有一道人影佇立在那里。儘管因为雨水导致视野变得模糊不清，但是会在这种天气下淋雨的笨蛋也就只有那一人了吧？

    想到这点，潘朵拉就迈出步伐，踏入这个由雨水组成的枪林弹雨之中。儘管雨水让自己的衣服变得湿润这点让人非常不快，但是要找到目标的念头却还是相当的明确。

    等到潘朵拉走到戴维面前时，她就已经发现这位再造人虽然是人类的型态，但是脸色看上去十分的难看，果然与米尔的战斗对他造成不小的心理打击。

    「先是在杀死熟人之后，就在庆功宴的远处独处；这次是在与弟弟见面之后，就选择在这里淋雨吗？不得不说，你这小子还挺喜欢把自己变成悲剧男主角的。」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状况，当下第一个选择应该是安抚对方的情绪或是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但是潘朵拉完全不把这些常理当作一回事，劈头就是直接对戴维数落与嘲笑。

    换作是罗迪，大概会直接和对方争吵吧？但是戴维宛如失去灵魂似的，不管说什么都好像完全不会在乎。

    对于现在这个状况，潘朵拉不免叹了一口气，虽然早就想过与自己的弟弟见面有可能会使他的心灵受到打击……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看到戴维这一副德行，不管是谁都应该会选择放弃才对。但是潘朵拉的眼中却没有放弃的念头，感觉如果不得到戴维的回应那么她就绝对不会到据点里面。

    潘朵拉将自己全部的力气灌注在脚上，然后将戴维当作木桩一样直接一脚踢下去。就算反作用力对自己的伤害不容忽视，她也依旧还是如机器一样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

    她当然也不奢求自己可以对戴维造成什么伤害，只要能让这个大木头注意自己一下那么计画也算是成功了。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会乖乖地走人呢……想不到居然还会留在这里。」

    「那么你应该在我说话的时候就给我回应才对，你打算在这种地方耍自必到什么时候？真把自己当作悲剧男主角啊？」

    戴维的回神与话语，换来的就只有潘朵拉一脸的不快。从刚刚的话就可以知道戴维已经注意到潘朵拉在这里了，但是谁也不曾想过他居然会把自己的创造者当作空气一样忽视。

    由此可见，潘朵拉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戴维就算接受到对方发出来的怒气，心中也没有任何的感受，最多只是默默地仰望着那片已经被乌云盖住的天空。

    「你还是快点给我进去吧……我就算了，你一个人类待在雨下一定会感冒的。」

    「什么啊？不只是那群反抗军，连你都对我这么好吗……看样子我也挺有当偶像的资质的，虽然唱歌跳舞什么的不在我的专长就是了。」

    看到潘朵拉表现出一脸自恋的模样，戴维的脸上悄悄出现了一抹苦笑。那个样子好像是在责备潘朵拉怎么可以这么厚脸皮？然而，当米尔变身的模样富现在自己的眼前，内心中的光辉瞬间熄灭。

    他不懂为什么米尔会变成那副德性？本来怀抱着强烈正义感的他为什么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兵器？想到这些事情，戴维心中的苦痛如吸水的海绵一样不断胀大。

    这样的疑问把戴维的内心不断的往黑暗往下拉，也促使他对潘朵拉提出一个问题。

    「诶……你说过再造人的心智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问题吧？那么……失去记忆与人格改变也是其中之一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脑袋也跟着被涅槃改造了，不可能还会是原本的脑袋吧？不过会失去所有记忆这点，大概是很少概率才会出现……再不然，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虽然不懂戴维为什么要提到这个问题，但是潘朵拉没有多想，只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听到这些事情之后，戴维的脸色出现些微的改变。

    但是那样的改变好像是出自于愤怒一样，就算没有炙热的情感，也有让人身处寒冬的错觉。不过潘朵拉就算面对戴维的眼神，也还是没有任何一丝退却的神情。

    「告诉我，你知道那个把米尔变成那样的人是哪一个吗？」

    「关于这点我不知道，我也不可能知道一件我没有参与的实验与工程。但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人，莫过于我哥哥，亚当。」

    听到把米尔变成那样的兇手的名字，戴维的心中涌现出了一股怒火。这样的怒火快要把他自身给烧却，同时也似乎有一种好像要延烧到潘朵拉身上的衝动。

    但是这种衝动终究只是在心中所想的，根本没有办法真得化为实际行动。这不只是因为身上的限制，更多的原因莫过于自己不希望将气撒在完全无关的人上面。

    当然潘朵拉是创造再造人的人，因此不能算作无关的人……但就算这样，戴维也还是知道潘朵拉和米尔的事情完全无关，因此脑海陷入一个混乱之中。

    「诶……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不把我的记忆给删除掉？」

    「关于这个问题我应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回答过你，就只是因为你的尸体比较完好；至于第二个问题，那是我不会那种技术，就算会用也不会在你身上。怎么样？满意了吧？」

    「不算满意……如果失去所有的记忆，或许所有的问题都还不会那么麻烦……」

    戴维的语气完全不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反而像是一个徬徨的旅人。在这磅礡大雨之中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哪里走。

    他确实很想要替米娜他们报仇，也想要将米尔他们夺回来……但是却万万想不到，米尔居然会成为再造人，其他的孩子们也都被改造成单纯的武器装备。

    这些打击让戴维差点站不起来，感觉自己的内心好像已经失去战斗的勇气与觉悟。如果把所有的一切都遗忘，成为一个单纯的武器，或许就不会感到那么心痛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句话，居然又会被那个小小的博士踢了一脚。对于这样的发展，戴维的脑袋顿时之间充斥着不理解。

    然而当他看到潘朵拉的眼神时，脑袋中的不理解瞬间混杂了惊愕，因为那双眼神透露出一种愤怒与悲伤交错的情感。

    「你不准给我讲这种话……听好了！如果你是畏惧战斗我可以接受，要将自己困在战斗之中我也无所谓……但是，我不准你就这样捨弃你的记忆！」

    这一句发自真心的怒吼，瞬间让戴维的大脑受到一阵衝击。完全没有想到作为研究者的潘朵拉，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完全没有办法与之前的她相提并论。

    「如果你是在甦醒的当下忘记你是谁，以及那个叫米尔的人……我自然是无所谓，毕竟现况不允许我太过贪心。但是……既然你还保持自我的话，那么就应该保持这份自我战斗，这应该才是人类的本质。」

    「你是希望，保留自我的我……去打倒你哥哥改造的米尔吗？」

    「就是这个意思，儘管这可能是自私……但是你也没有必要杀死那个叫做米尔的人，毕竟只要干掉亚当的话，或许有机会救回你的弟弟。」

    听着潘朵拉的话语，戴维也感觉自己内心中的黑暗好像被驱散，眼中也好像找出了目标。不过她也对于潘朵拉这样的态度感到不解，为什么她要这样执着于打倒米尔与亚当呢？

    当然潘朵拉也可以看出戴维心中的疑问，所以也就只是缓缓地看着远方，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悲伤。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也会慢慢的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毕竟这和你们再造人诞生的理由脱不了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