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27
即便放着这张面皮不要,也非得去求了他宽恕不可。”心中有恨,更多却是悲戚。他永远无法知道,她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希冀嫁进府里。又是抱着如何决心,将那血腥气浓重,直叫人犯呕的汤药一碗碗灌下去。“可是,若是旧事重提,反招殿下火气……”冯嬷嬷一颗心悬在当空,拿不定主意。既想劝着些,又怕坏了主子大事儿。赫连敏敏哪里不知这事儿是存了风险。可与其这样磨蹭下去举棋不定,不如破釜沉舟赌上一把。“去外边儿守着,莫叫后院那起子女人白白看了笑话。”仰着脖子提起裙摆,赫连敏敏复又向书房行去。这回,脑子是再清明不过的。她是得坦白认错儿,越是诚恳没有隐瞒,越有可能达成目的。否则,那位爷一辈子都得晾着她。自册封太子,宗政霖每日处理政务愈见繁多。此时刚好批阅完今日要看的奏折,支肘揉了揉额角。抬眼便望见对面条几上摆放的夏堇。花瓣上还带着露水,盆底儿嫩绿,被她在托盘上描了花样,整个就是闺阁里女子赏玩样式。被她撒娇硬塞了进来,嘟嘟嚷嚷抱怨他书房“看着就冷清,不爱待。”借着这由头,总算让她得了逞。“主子。”卫甄进来就瞧见上首那位目光落在那盆瞧着就花哨的盆栽上,面颊不觉抽了抽。余光再扫过角落插瓶里两支含苞的水芙蓉,越发端正了神色。主子爷的笑话不能看。更何况,还是两位主子的笑话……“何事?”收回目光,宗政霖向后靠坐椅背,一双长腿随意舒展,更显长身玉立,冷峻威仪。“太子妃门外跪请求见。”低垂着脑袋,卫甄半字不敢多说。太子妃方才求他给递句话,可那话,便是再给他个胆儿,他也得顾忌着上头这位会不会突然就变了脸。太子妃原话,“自殿下离京,妾便一直记挂,片刻不敢忘怀。还请殿下念在往昔情分,容妾当面请罪领罚。”这话他哪里该捎带!侍疾那事儿,看似主子爷没放在心上,可卫甄心里透亮,这位爷性子有多孤傲,对后院那几位就有多不待见。这还没算自回京后,第一次进宫请安,淑妃娘娘便哭着在主子爷跟前抹眼泪,该告状的,是一个也没落下。冷哼一声,宗政霖瞬间冷了脸。起身自书架后抽出一册卷宗,半字儿交代没有,自顾在窗边藤木摇椅落座。卫甄大气不敢出,赶紧端了茶水过去,添好了茶,方才躬身退至角落。好在身旁就是瑶主子送来水芙蓉,这时候看起来竟是格外鲜活。卫大人此时是恨不能被一圈儿水芙蓉给围在中央。如此主子待会儿便是迁怒,看在瑶主子面上,也会收敛着些火气。晌午刚过,春末夏初日头已见毒辣。跪在青石板铺成台阶上,赫连氏挺着背脊,任由脸颊被晒得发烫。前边儿就是廊檐,阴凉处还有穿堂风吹过。可她偏偏就躲不得。卫甄没出来,她也不着急。这样子总算还有盼头,比立马赶她回去,已是叫赫连敏敏喜出望外。这一跪就跪到丑事过半。往日都是精贵将养,才不过一个时辰差些,眼前就有些发黑。膝盖那处,是早钝得没了知觉。背后薄衫紧贴在身上,汗蹭蹭粘得人难受。赫连敏敏神光涣散,连就着光影估摸时辰也没了心思。“太子妃。”头顶突然传来声响,呆滞眼神慢慢回复清明。她竟是连卫甄何时出来也未察觉。“主子爷请您屋里说话。”终于有了回应,赫连敏敏心下既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酸涩难堪。他竟真就眼睁睁看她在外人跟前颜面扫地,这般罚了她才肯允她进门。想起当初她才嫁进来那会儿,他对她到底还存着敬重。诸人面前,除了那女人,对她也是颇留了脸面。再对比当下,赫连敏敏说不清倒是有没有后悔,可她心里对慕氏怨憎,却是分毫不减,越埋越深。拖着腿脚,步子有些踉跄。客气谢过卫甄替她打了竹帘,深吸口气,终是镇定下心神,换上副恭敬样子,轻手轻脚进得门去。第三七六章贪婪还是那间散着淡淡墨香的书房。大敞着支起窗户,屋里光照极好,比起很久之前她进来那回,很多地方有了变化。画筒少了一支,原本那地方摆上了青花虫鸟插瓶。书案后墙上挂着的宝剑,剑穗本是佩山玄玉,如今换成了双佩红穗。条几上不仅摆了花草,连着案桌上的雕石砚屏也替换了去,选了更柔和些的和田玉台屏搁着。窗前大半个背影正对她的男人,束着冕冠,腰间绶带垂在身侧。杏黄色蟒袍以片金缘,九蟒绣纹,左右开裾。极是刺眼的,那人后腰处竟垫了方云缎锦绣软枕。赫连敏敏脚下一顿,勉强维持住温婉,瘸着腿儿缓步来到宗政霖跟前。要开口时方才发觉,当真是许久未曾单独与他相处,竟是连行礼都显得见外。“妾给太子殿下请安。”身形有些晃动,屈膝时牵动了伤处,险些没法子躬身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过一页,左手上两枚玉扳指,蕴着光华品质极佳。没听他叫起,便也不敢放肆。便这么半伏着身子,不一会儿额头便见了汗。待得一双腿脚都颤巍巍开始打哆嗦,才迟迟等到侧着身子的男人,冷声给了句恩典。“何事见孤?”依旧未曾抬眸,像她就是个没有分量,被他万般不放在眼中,可有可无透明人。压下满腔羞忿,赫连敏敏撑着膝头向前跨出一步。“太子殿下。”一声带着哭音的呼喊过后,屋里窸窸窣窣有了声响。宗政霖缓缓合上书页,微微转了个身,俯首望向脚边正两手交叠,叩首请罪的女人。“殿下,是妾之前糊涂,妄生恶念。意欲借助府中庶妹之手给慕氏一个教训。可妾当真是不知晓,妾那meimei竟会引来贼匪,意欲,意欲……”接下来的话,赫连氏没胆量当他面前宣之于口。淡淡盯视她半晌,宗政霖收回目光,仰躺在靠椅上,神情讳莫如深。“孤生平最恨背主忘义,吃里扒外的东西。”赫连敏敏交叠的双手抖了抖,背脊有片刻僵直。是了,整个府上,便是她有着太子妃头衔,也就不多稍有权势的奴才罢了。联合外人算计府上妾室,更连带引来行刺一事,宗政霖未曾当即降罪,已然是额外开恩。“妾自知有罪,心内惶恐不已。茹素诵经一年有余。如今是当真生出悔意,还望殿下法外开恩,念在昔日夫妻情分上,给妾在宫里留条活路。若能得殿下宽恕,今后妾定然善待后宅各人,再不敢违背您心意胡作非为,惹您不快。”戚戚然落了泪,肩头略微起伏,连着头上金玉步摇也晃了晃。这话说得极其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