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坚守那些无谓的礼法吗？

    皇后这个位置实在不易坐。

    后宫要管着，朝堂的事有的也要牵连到她身上。

    即使像姜姝这样从来都是温和待人、不争不抢的皇后，也丝毫不耽误别有用心之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姝儿，你以为你为何能做皇后？”

    “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背后靠着的是咱们姜家？”

    姜父把一切都推到姜姝身上，绝口不提背后大部分是他的野心在作祟，“当初若不是你喜欢三殿下，喜欢到那般非他不可，我们家也不会做这么多，更不会因此设计旁人，扶持一个低贱宫女所出的皇子做皇帝。”

    软硬话都说着，从各个方面去击溃姜皇后的心理防线。

    “你既为皇后，姜家耗费了如此精力将你送上这个位置，便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少去提及有损姜家之事，多为姜家谋取一些权力。”

    总是这样讲，次次见了都要说上一通。

    很明显的在索要回报，就快要把“我费心费力养你，如今是你该替我做事的时候”写到脸上了。

    既要她表面上为姜家输送人脉，同皇帝吹枕边风、多拨些兵权给姜家，又要她私下里处理各种闲杂事情。

    旁的无关紧要之事就算了，可宴会上姜姝的三弟酒后失德，醉后凌辱了某个后妃，还因酒醒时后知后觉的恐惧将其推入湖中致死，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想要让她用皇后的身份去摆平。

    平日里那条鲜活的生命如今变成了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

    姜姝看得心里阵阵发凉。

    “天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姜雄他自己做出这样事情惹得这种下场是罪有应得！要问斩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父亲一向对兄长幼弟们十分纵容，怎么当初该管教的时候您不严加看管？”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姜姝才反应过来，如若再同以往一样软弱、次次妥协，那湖里泡得发白的尸体终有一日会变成自己。

    “父亲还是好自为之，这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了！”

    场面一度闹得很僵硬。

    姜父三天两头给姜姝施压，她也只能避着父亲来，明里的破口痛骂和暗里的阴阳怪气姜姝也全当看不见。

    怎么说也说不动。

    只好采取一些旁的手段。

    在姜皇后生辰宴的当天，姜父甚至假借旁的由头将人骗出来，说来说去还是这件事：“你弟弟有时犯点小错也是难免的事，以后改过自新就好了，你也是做过母亲的人，不会不知晓这点吧？”

    “父亲不必再说了。”

    姜姝从鹤怡和谢渝小时候就一直努力将他们两个教成正直善良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父亲这样将自己的孩子污蔑，“您没教育好弟弟，就要将全部人都拉下水？当全天下所有人都是他那样的德行？”

    父女之间又再度起了争执。

    这场生辰宴的结尾最后还是以不欢而散告终。

    姜父也试图做了些什么。

    但这事同后宫有关，他在这处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也曾想过，自己的小儿子姜雄好歹是国舅，国舅只不过因为一时醉酒而犯了这样的错误，皇帝还能真杀了他不成？

    可怀着一丝庆幸等来等去，等来的是被判了死刑的姜雄。

    午门斩首。

    血流一地。

    姜雄死后，姜父反倒恶人先告起了状。

    明明是自己管教不严，将儿子被惯坏到这个样子，偏偏还全都怨到了姜姝头上：“雄儿犯了些错事又怎样？他不是你的亲弟弟吗？你帮他不是应该的吗？”

    “同你好生好气说了那么多都没有，一拖二拖的，才导致如今这个结果！”

    “都是因为你！”恨意被转到了姜姝头上，姜父气得目呲欲裂，“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失去这个儿子！”

    但凡硬气些，说了这些话后基本上是要同姜姝断绝父女关系，以后不再来往也罢。

    可他既要又要，如今既想要兵马，又想要银钱、以暗中筹谋些颠覆皇权之事，最后绕来绕去、兜兜转转，外头寻了一圈，到底还是离不开身为皇后的姜姝。

    全靠那点可怜的自尊维持着。

    不肯承认自己有什么错，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

    还暗中筹划将鹤怡绑了，以此来要挟报复姜姝。

    他倒要看看，当初的那些事换到这位从无私心的姜皇后身上，她又会怎么去做。

    自己的女儿都快没了性命，纵使这样了，她还要坚守那些无谓的礼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