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反击：被欺负到触底反弹的菜鸡攻、幽闭的密室

    提起那批“货”，围坐在桌边的另外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片刻。

    与里世界中常见的走私枪支、贩卖毒品和购买艺术品进行洗钱等等热门的犯罪活动截然不同，以【那位先生】为首的跨国黑色组织还围绕着另一项丧心病狂的核心科技，展开了极度深入的秘密研究，目前已经到达了相当违逆人伦的程度——区区的小白鼠当然不能满足如此高精密的试验，那么可想而知，所谓的“货”究竟是指什么了。

    是人，是四肢健全、有血有rou的人类。

    为了符合某些必须条件，还要尽量挑选10－18岁之间的少年，身体素质的强弱倒没有太严苛的标准，毕竟多样化才好方便后续的数据采集，求取种种最为精准的安全数值。

    顺带一提，由于神原伸司前阵子刚满19的缘故，方侥幸逃过了堪称炼狱的末路，否则就凭他既扛不了枪炮又做不了rou盾的单薄身板，仅仅多了点花里胡哨的调酒技术，哪有挣脱厄运的可能性，早些时日便被扔上手术台大卸八块了。

    但作为一只小虾米的他自是不清楚其中的险恶，此刻偷偷观望着大佬们骤然冷寂下来的氛围，也只是放慢了手里的动作，一边想着千万不可以冒冒失失去触霉头，一边祈祷待会儿别再出现什么岔子而已。相较于被先后赋予行动代号的【威士忌】组成员们，他的忧虑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到底是久经里世界磨练的情报贩子，外加拿了野心勃勃不服管教的人设，安室透的反应远比旁边始终沉默寡言的【苏格兰】要大得多，顶多思考十几秒的功夫便果断开口拉了一波仇恨，“别说得好像命令一样啊，该如何选择是个人的决定吧。而且据我所知，想借此立功的家伙可不止三两个，竞争估计会很激烈呢——”

    阴阳怪气和一语双关显然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要知道，尽管他曾表示“【琴酒】只是占了早入行的便宜才有如今的地位”，但跟真正的老牌势力一比，也只能算是异军突起的后辈，总是略微逊色一筹的；而他早已从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就表达了立场，很明显投靠了【朗姆】的阵营，再次声明自己不受约束无疑是明晃晃划清狗界限，以及嘲笑一声，对方给的情报时效远低于现任上级，在boss眼中大抵是一条舔舐残羹剩饭的狗罢了，根本配不上左膀右臂的名声。

    话里话外的挑衅意味浓厚，他将狐假虎威的含义诠释到了极致，似乎完全不怕被记仇。

    不知内情的旁观者大概会觉得他飘得很，就算再想恭维【朗姆】也不应该在凶神恶煞的top　killer面前太嚣张，可唯独化名绿川光的青年明白，正因为两股势力之间矛盾重重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才更需要有人去打破它——无论野兽作派的【琴酒】有多不屑于内部的争斗，光顾着向前线冲锋，一门心思享受着释放暴虐本性的快感，都没办法彻底无视来自后方的暗箭，迟早要回身撕咬胆敢背地里重伤自己的家伙。

    内讧绝对是一个组织的大忌，一旦开始，便距离覆灭更进一步。

    所以这注定是被明令禁止的、提前破坏至断裂的索道。既然没人敢走，那么，降谷零就以自身作为嫁接的桥梁引诱阴影里躲藏的魑魅魍魉，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地互相厮杀。作为共同潜伏在此的好友兼工作搭档，诸伏景光非但不能阻拦他貌似作死的行径，必须时刻，甚至得努力推波助澜一番。但眼下的场合靠他一人便足够了。

    与他们不同的是，尚且处于端水模式的【黑麦】则另有打算，见状很快不偏不地淡淡倚圆场道：“还不清楚鹿死谁手，口头之争未免太无聊了一些吧？至少今晚，坐在这里的我们还是可以共同举杯的，不是吗？”

    说罢，他还不忘cue一下最无辜的小酒保，侧首做了个麻烦快些的手势。

    磨磨蹭蹭的吃瓜群众忙不迭端起摆了四杯酒水的托盘，生怕又一次被他提高聚焦度似的，一溜烟小跑完成了上前、放下、丝滑回归吧台的全过程，期间连呼吸都险些停摆了。

    结果，还没等命苦的小紫毛松一口气，毫不客气率先品尝了手边饮品的银发男人便略微蹙蹙眉，冷漠地发出了致命的召回指令：“重新调。”

    “……！”

    头回瞻仰大佬风采就遭遇生死难关的神原伸司额角滑落一丝冷汗，正常该向顾客询问的“您认为是哪里不合口味呢”之类的内容通通抛之脑后，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同手同脚踏进了酒精浓度超高的可怕领域，恨不得高举白色的投降旗帜，用最大的音量去表明忠心。

    但实际上，暂且失去腹诽能力的他声如蚊蚋，最多是含混说了句请稍等就僵硬地转身离开，脑内恍惚间还冒出了“果然临时抱佛脚是无用功啊啊啊！”的静音版哀嚎。

    没准是站岗放哨太无聊，瞧见他失魂落魄模样的【伏特加】又发了点善心，主动伸手将几杯酒水一股脑倒掉，趁着俯身帮他拿出一套新用具的时候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音量道：“别误会，其实大哥的口味是偏甜的。”

    “？？？”

    他不由满脑袋问号，下意识动动鼻尖嗅了嗅空气里残留的辛辣气息，然后立刻大惊失色地回了一串省略号聊表震惊和无语。

    身为资深调酒师的他一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勉强练就了根据顾客的气质去发挥配置水准的高超技能，多年来的屡战屡胜几乎让他忘记了判断失误的挫败感，更不曾料想自己今日居然栽了个大跟头，差点得罪杀人无数的凶神！

    按照之前得到的忠告，若他第二次再犯错百分之百没好果子吃，继续摸鱼划水的好日子恐怕直接成了梦中泡影，哭都没地方说理去。

    可……拜托啊大哥，你看上去真的很辣党！！！

    如果是能够和熟识的朋友一同耍宝的场合，他定然要夸张地滚两圈以示受伤，换做这会儿却不得不露出尴尬且不失礼貌的笑容，气若游丝地道着谢：“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改天一定请您喝个尽兴……”

    被他反复戴着高帽的黑西装轻轻摆手，深藏功与名。

    神原伸司当即乖巧闭了麦，低头去柜子搜寻合适的配料，指尖从一排排的玻璃器皿依次掠过，没多久便触及了藏进里侧的蜂蜜罐。

    大约是脑内反射性浮现古怪标注的关系，他的心跳一瞬间蓬勃加速，控制不住地滋生了强烈的慌张感。

    虽然是它莫名混入了购物袋，不应算作他的问题，但那一行行的文字仿佛是耳边回荡的魔鬼低语，委实太具备蛊惑力，使得他不自觉就动了歪心思，怎么遏制也压不住妄图尝试的念头。

    ——增加好感度什么的，肯定是骗人的吧……

    ——少加一点的话，既符合了大家口味，又能解了他心头的疑惑，似乎也、没半点坏处？

    ——不管了，试试看吧！

    经历了长达十秒钟的自我说服，他颤巍巍捏紧来路不明的外援产品，耗费毕生的演技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机械化完成了全部的调配工作，顺带清空了接下来长达半个钟头的记忆。大脑的自我保护系统完美遮盖了让他坐立难安的环节，足以见得个中有多么煎熬忐忑。

    总之，待气氛沉闷的酒局结束后，鱼贯而出的漆黑身影好似皆对他投落了不同意味的视线；不过碍于各自的立场，地位稍低的【威士忌】三人组并未多做停留，一个个故作潇洒地离去了，而始终不给好脸色看的【琴酒】双手插兜，仍一如登场时的压轴态势，步履稳健地路过吧台右侧，压根不顾他麻木万分的疲惫相，随口就抛下了一道新的命令。

    “跟紧。”

    “……我、吗？”他的心猛地悬到了喉咙，干涩的嗓音里包含着细细的颤抖，满是被多审两句便要哭丧着脸招供的羞耻征兆。

    所幸逆着光站立的银发男人并未理睬他的异样，径直朝门外走去，由着同样不明真相的【伏特加】去将他追拿归案（？），一起前往基地底层的阴冷空间。

    毫不夸张地说，短短七分钟的路程内足够他酝酿七千字的遗言，从小到大干的所有坏事全标的清清楚楚，包括但不限于他某年某月某日多收了几块钱这种小情况，估计讲上一整夜都绰绰有余。

    可很遗憾的，组织里的top　killer没打算听他胡言乱语，等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大门，把他往里面一丢，就干脆利落地挂了锁制造彼此独处的密室，扬起下颌不明喜怒示意道：“坐。”

    “……”

    没等听清就反射性双膝一软、噗通跪好的神原伸司昂起头，尴尬地瞪圆一双金瞳，不禁挠挠后脑勺虚弱辩解道：“我这样、听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