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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救一救曾为你koujiao过的白面书生

    

第二十六章 救一救曾为你koujiao过的白面书生



    “哪来的破落户?也读起圣贤书了?”

    李琮定定站住,远远地看。

    崔匪矮下身子,沉默地捡起被人打掉的书本,他拍掉上面的灰尘,人还没站起来呢,“啪”地就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狼狈极了。

    李琮端详着那张脸,不由动了几分怒气。有人欺负崔匪她倒是没有意见,怪就怪崔匪长了那样的一张脸。

    可转念一想,她又舍不得归云书叫人欺负,看崔匪顶着“归太傅”的脸挨人打受人骂,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且看戏罢。

    “六郎,真要做得这么绝吗?他长得与那位实在太……”

    太像了。

    “怕什么?若他真与那位有干系,咱俩不早就遭殃了?”

    今年国子监来了一位十分特殊的学生。

    这位学生家境贫寒,门第低微,冷不丁看不出有何才学,乍一看瞧不出有甚本事。

    他特殊就特殊在他竟长了一张与归太傅一模一样的脸。

    刚开始,院中学生以为崔匪与归太傅是什么亲戚呢,对他还有几分客气,连他没钱吃饭只啃白馍吃腌菜都吹有颜回之风。

    没多久后,崔匪身世被打听了个底儿掉,而归太傅多年深居简出,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似的,坐实了二人之间毫无关系的事实。

    国子监内尽是官宦子弟,谁的爹官儿大谁就更有地位。说实在的,也不是这班学生势利眼,实在是世袭之弊。你爹是皇帝,你以后就能当皇帝;你爹是羽林卫,你以后就能当羽林卫。

    哦?不是有科举么?有是有,可那是寒门子弟没办法了才会去考的,他们是簪缨世家,天潢贵胄,怎么会和下等人抢那么小的官儿来做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是男人。

    若你是女人,大好前途也不是没有。你爹是皇帝,你以后就能当丞相夫人;你爹是将军,你以后就能当侯府夫人。

    衣食无忧的一生呀,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

    简单来说,崔匪一无门第,二无银钱。他又是个温润的性子,说好听呢是君子之风,说不好听呢就是活该让人欺负。他连还手都不还手,任人羞辱打骂,反而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今日,打够了吗?”

    崔匪勉强支起身体,他在忍受剧烈的疼痛,整个人止不住地在打摆子,可他的背挺得很直很直,直到李琮以为他再多坚持一会儿,崔匪的半截身子就要崩断了似的。

    他的眼睛蒙了一层寒霜。

    与昭阳公主初见他时那双含着惊恐与羞涩的眼睛大为不同。

    那时候的他像只兔子,现在的他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兔子。

    “崔郎君这是说的什么话?国子监中哪个不是知书达理的君子?怎么会有人来打崔郎君呢?”

    “正是!正是!定是崔郎君夜半温书看花了眼,还以为有谁要打他呢!”

    此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崔匪挤兑来挤兑去,他没有辩驳,没有讨饶,眼睛里看不到仇恨,也看不到希望。

    命运带给他什么,他都会顺从地接受。

    李琮不喜欢这样的人。

    “听说崔郎君作文章很好,不知与归太傅比如何呢?”

    “崔郎君文采斐然,天下无双,归太傅算得了什么?”

    他们故意拿归太傅说事儿,是因为崔匪的这张脸,但崔匪本人并不懂此中深意。自入学以来崔匪还未与归云书见过,他初来京城一个朋友也没有,自然不会有人自找没趣告诉他脸的事儿。可是,归云书名满天下,他早年写的文章崔匪总是看过的。

    “二位郎君此言差矣。”崔匪自个儿受些欺负就受了,但他是个读书人,脑子一根筋。“太傅天纵英才,文星高照,某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怎可与太傅相比?”

    “崔郎君,这就是你谦虚了呀……”

    像是被插中腚眼的公鸭,俩人骤然哑火。崔匪以为是他们闹够了,紧紧抱着书卷,转身欲走,一回头就瞧见不远处神色晦暗的李琮。

    “参见殿下!”

    李琮看着呆头鹅似的崔匪叹了口气,即便是她想看“归云书”受欺负,但也不是这么个窝窝囊囊的受法。她更喜欢把他牢牢绑住,骑在他的脸上,观赏他想要反抗却不能反抗的无力模样。

    至于这个“他”,是归云书本人呢,还是披着一张皮的替身呢,重要吗?李琮还没想好。

    “本殿怎么不知国子监出了比归太傅还要博学多才的人物?”李琮想了想,说:“俞三郎?纪五郎?两位郎君不为本殿引荐引荐?”

    “殿下,我们、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二人说着就要跪下求饶。

    崔匪不懂他们为何这么怕昭阳公主,公主是任性了些,是无状了些,可她发现自己犯了错会道歉,还给他备好伤药与银两,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呆呆望着向他走来的李琮,忽然闻到一股微咸的气味。

    仔细辨来,原来不是他真的闻到了什么味道,而是那羞人的记忆不合时宜地提醒他不要忘记那个暧昧、混乱而又难以忘怀的午后。

    只是,她好像把他忘了。

    崔匪偏过头,攥着书的手指微微泛白。

    那两个气焰嚣张的郎君怕李琮不是没有缘由,谁不知道归太傅是昭阳公主最尊敬的先生?他俩只是拿崔匪打趣,又不是吃了豹子胆,敢当着公主的面贬低、侮辱归云书。

    表面上看,昭阳公主是个很受宠的公主,传言说窦皇后生她的时候差点难产而死,因此圣人与皇后也就格外宠爱这个幺女。瞧她如日中天的架势,只要不是大逆不道,做出什么来圣人都会原谅她吧?

    外面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里面是凄风苦雨、冷暖自知。

    “殿下,我们万万不敢说太傅的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公主肚里能撑船……”

    李琮被逗笑了。

    看看他们,害怕她因归云书而迁怒,恐惧她背后莫须有的圣宠。他们对霸凌崔匪一事毫不愧疚,对太傅先生没有半点尊敬,嘴上说着请公主殿下放过他们一马,心里却不一定怎么骂她这只母老虎牝鸡司晨。

    就是这样的人在大唐最好的书院中接受最精英的教育。

    “滚吧。”

    二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崔匪垂着头,手指绞在一起,鹌鹑似的缩头缩脑。李琮盯了他一会儿,有点儿头疼。

    除了这张脸,哪里比得上归云书?

    “哑巴了?”李琮趁崔匪不备迅速撕开他的衣袖,果不其然看到大片的淤青和伤痕。她见惯了伤口,自然看得出虐打崔匪的人下手很有技巧,净打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见到本殿也不行礼?”

    崔匪颤抖地说:

    “……参见殿下。”